赏心悦读 | 嘉陵女儿的美岸日记

 

 

小苇

 

 

观江听雨赏美岸

 

    同兴湿地上的青青苇岸，就是嘉陵女儿的摇篮。

　　作者小苇，本名谷光灿，北大城环学院人文地理硕士，日本千叶大学环境与设计学博士，重庆北碚同兴人。因老家靠嘉陵江，生芦苇，故自名小苇。现在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任教。热爱公益，心系乡土。

　　2012年，从日本千叶大学留学归国的环境设计学博士谷光灿女士(网名小苇)，在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任教，从事风景园林遗产保护的教学和研究。当她回到老家同兴古镇，坐在家里开的望江茶馆里，看到小时候清流映带的嘉陵江岸，垃圾围镇、苇丛凋敝，她坐不住了，发起了一场从捡垃圾开始的美岸湿地保护志愿者公益活动。这是一个古镇女儿的芳心，也是一位环境设计学者的行动。

　　现推荐小苇日记数篇，供大家品读……

 

 

一

　　美岸日记2019年7月17日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7月18日

　　星期三，阴。

　　今天，美岸的水涨得很凶。眼看着就漫过河里的龙脊岗。我再侧身看露台下方，发现那个去青龙嘴的童家溪上的小桥已经被水冲垮，搁浅在河里。我给妈妈说，应该去找工人把那个木桥抬起来处理一下，放在岸边。不然涨水会被水冲走的。妈妈说，修桥可是一个挺大的工程，先不要管。言下之意，妈妈觉得我又在多管闲事。我说，修桥是好事，积德的，再说，我们家的猫咪也要去青龙嘴玩的。妈妈看了看现场，推脱了我的话茬，说等下午来吧。下午，水已经涨了很高，我已经看不见那个小木桥了。或许已经被水冲走。但愿明后日水退时，它还在那里。美岸的每一个事情都会让我感兴趣，伸手管一下闲事。我就像一个美岸的自封管家。没有工资，还特别卖力。比谁都要操心，警惕着任何可能会对美岸的未来造成不良影响的事件人物。很多时候我无能为力，但却嚷着绝不罢休绝不允许，似乎相信老天爷特别宠爱我，一定会使劲各种法子听从我的执拗。

 

 

　　这是美岸琐碎的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状况的生活，我已经超过一个星期没有写美岸日记了。这个期间，简单地说就是我去了重庆的另一个地方居住学习，然后又去了北京。北京是我生命中一个非常重要的城市，那里有我的大学时代，硕士时代，还有初入职场的岁月，也有踏入婚姻的岁月。整整13年，我在北京摸爬滚打，在北京度过我的青春岁月，在北京成长妖娆历经人世各种。喜欢八卦的读者肯定就会猜想我在北京的婚姻是什么样的婚姻，而后又是如何。是的，是的，我在北京的婚姻是可爱的婚姻，是质朴的人的温暖有趣的婚姻，这不是卢梭忏悔录，我不言忏悔，但我描摹真实，这是真实的美岸日记。我意愿告诉读者，只有表达真实，才能解决真实的问题。我是要解决问题的，美岸的乌托邦的实现就是我的问题。

　　我是从美岸前往北京，再到东京，再回到重庆，再回到美岸。这一个过程如果写下来的话，话就很长。我暂时不写，我只写几个片段，讲我如何在异地，甚至异国，想着美岸的。

　　今天早上，我开车去美岸，走212国道快到同兴了，堵起来了，妈妈说，这是在赶场吧。对，同兴场是1，4，7赶场。今天的确是17日，但是前不久妈妈又说，因为政府新的号令，赶场的日子，街上不准摆摊设点，所以赶场的时候显得不闹热，没有什么出摊，老百姓有很不高兴的了。我听妈妈说这个事情很久了，妈妈意思是叫我去跟政府说说，或者打听一下。我暂时还忙不过来，也想观察一下到底是如何。的确，倒不是因为赶场让212国道同兴段拥堵，因为的确几乎没有什么摆摊了。只是在修212国道公路桥的问题的原因。街上因为赶场的惯性，稍微会比平日多一点人，但是完全没有过去赶场的那种热闹壮观的场景。曾经听妈妈说同兴赶场的情况，会说，她从街口走到河边街尾，似乎都是被拥挤的人流架空离地过来的。但，就是这个堵车，这个因为要通过同兴桥头那个狭窄的地段，使我又想起了过去的同兴。我并没有亲眼看见过的同兴。我在北京的时候，最怀恋美岸的时候居然是非典的时候，那个时候，妈妈说，同兴会在212国道桥两头堵车，不让通行，同兴似乎就与世隔绝了，没有人离开同兴，也不让人来同兴。据说有个同兴小学的老师，姓冯，怕是担心再也见不到儿子，非要离开同兴去看望她远在苏州的儿子，而且是骑自行车去。她的工资因此被降了两级。至今没有恢复。

　　如此荒诞的日子，但是奇妙的给予我特别美好的深刻的记忆，让我无数次地想象并几乎觉得我亲眼看见过一样，当然那个时候在北京的我也是因为买不到口罩而惶恐不安，即使是买到了口罩，也因为戴得头昏眼花，几度一把扯了大口吸气。妈妈说，那个时候为了预防疾病，同兴全街都干干净净的，所有的用具器物，都洗净消毒，谷老爹在茶馆里给人一遍一遍地放非典的预防碟子，大家都非常安静，规规矩矩，不会大声嚷嚷，更不会急躁骂街。所有的同兴的人都那么谨慎，爱干净，小心翼翼，洁身自好。可爱的非典同兴啊，就像乌托邦一样。同兴在那个非典非常时期呈现的状态我着迷一样地一遍一遍地想象着。因为那个时候的同兴与我的理想中的什么地方有了很大程度的接近。同兴人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非典的害怕，突然就齐心起来了，突然就爱干净起来了，突然就文明起来了，突然就全体排外疏远高傲起来了，突然就像桃花源一样把自己封闭起来了，我想像中的老街街道，到处都没有任何垃圾，被洗得地上发白，人们的穿着也是干干净净，绝对不会随地吐痰，甚至都不会大声说话，似乎说话的声音大了可能会影响空气的洁净，或者似乎害怕说话的声音大了，就在不远处徘徊的死神就会听见，然后杀将过来。这个时候的同兴是我的美好的家乡，因为对非典的莫名其妙的全民恐慌，我在北京的单位宿舍里夜夜不能入睡，在深夜里觉得自己有点发烧甚至咳嗽，就会紧张痛苦地打电话给非典咨询中心的人问，我是不是已经被传染上非典了。然后非典咨询中心的人说，你自己看一下，是不是感冒了。我后来惊奇地总结规律发现，如果我穿上一件毛背心躺下，我就会睡觉时咳嗽，如果我把那个背心脱掉，就不会咳嗽。后来我想，那该叫做肺里有火，需要清热。

　　非典终于过去了，非典一过去我就去了国外，去了日本，没有亲眼看到非典给同兴带来的让我神往的状貌。日本就像天堂一样，干干净净的，人很少，大家都小声说话，我一下就睡得很好不再失眠。这个天堂不是幸福的天堂，而是我的另外一个世界，隔离世声就像天堂，白白的，亮亮的，很晃眼。同兴的一切都在我妈妈的描述里，一切都在我的想象中，一切至今存在我的记忆里，鲜活得我亲历一样。当然，破烂肮脏的同兴也在我的记忆里，特别是在我的东京的日子里的记忆里。让我想着心痛，浑身不自在。当我再见到它，甚至立刻想扔开它，扔得远远的。都不想再见到它。但是我终究是正视现实的人，我理智地分析我即使扔掉同兴，我的身上也脱不了同兴的影子，而且我扔掉了，我就悬空了我没有任何来历了，如果没有来历会不会也会失去未来。我在扔掉我想扔掉同兴的想法之后，我就开始想起了另外一句谚语“死马当做活马医”。一切如我所愿，在我心中，怎么折腾，同兴也不可能更差了。

　　最初在茶馆举办的那个慈善画展，主题为“此岸之火”。我宣扬了此岸的意义，而非彼岸。此岸就是同兴，不在别处。

　　这个日记，今天写得不够激情，但是这就是日记，有很多需要记录的点点滴滴。有的年轻的甚至还是高中生的读者很希望看到，甚至叫她的妈妈，留心着，每次新的日记出来了转给她。我欣慰有这么真挚的人在等待这个日记。她叫钦芮，我非常高兴她和美岸一起成长变化。这个美岸不禁养育同兴人，也养育所有有心的人。真情好大好甜。

 

 

二

　　美岸日记2019年7月20日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7月20日

　　星期六 晴转阴

　　早晨，我开车往同兴走，经过双碑大桥，走212国道。妈妈这种时候总是在二排座上和我摆龙门阵。我就一边开车一边嘴里荡漾起笑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喔，呃!好像感叹天上的云特别美丽一样的闲适。妈妈说起了谷老爹的手指头被自己用菜刀给宰了，缝了针快十多天了还不好。谷老爹是我的老爹，是莫名其妙地喜欢望江茶馆的一个人。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喜欢望江茶馆，所以后来才会发生我们买下望江茶馆的事情。因为我还记得多次去茶馆喊他回家吃饭。那个时候是稀里糊涂地被大人派遣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如果换到现在，我绝对不会做这种跑个路去茶馆喊一个和别人聊天聊的起劲的人回家吃饭这种超级无聊的事情。因为我长大了，变成了博士和大学老师。总之没有人管得了我这种小事。为此，我突然感觉到长大真的是一件幸福而自由的事情。对了，那个时候，我比较起嘉陵江来说，更喜欢童家溪。童家溪才是我的童年的伙伴，我可以在童家溪里游泳，在童家溪里捉螃蟹，在童家溪里洗衣服。而嘉陵江，因为谷老爹的水性不好，所以不可能有带我们去嘉陵江冒险游泳的事情发生。只有带我去溪边或者堰塘边钓鱼的经历。那些时候的钓鱼时光，就是我同溪畔塘边的青草野花竹叶玩耍的时候。感觉很不好玩，但是过去总是没有更好玩的了。对了，我在说谷老爹把自己的手宰了。一个倔强的人硬是跟什么生气出神把自己的手给宰了。对此我不敢多问什么，免得跟他脾气差不多的我惹出什么劝告不顺的火来，比如去哪里治疗啊，比如如何饮食啦。我时常想纠正谷老爹的人生。但是现在发现那是枉然，因为他是我倔强的老爹，喜欢自由自在的人生，喜欢一条道路走到黑也不怕的性格。他是让我捉摸不透的不知道对我美岸的工作到底是支持还是反对的人物之一。但是既然他跟我脾气一样，我就不管。我们相互都不管对方，这样才能相安无事。他是老街居民之一，是我的美岸工作的一个对象。他是老街的一个衰老却扎得很深的根须，改变老街也是需要改变他的。但是他今年75岁了，改变他如何的不容易显而易见，我要改造望江茶馆，也就是后来我们家买下来变成的老谷茶馆，到后来我自作主张把老谷茶馆改成小苇仙馆，包括美岸图书馆、志愿者活动站、还有建个公众号、加个wifi等都是在名字上、思想意识形态上的改变，再有一些小事情，比如画个壁画啊，改个茶的价格呀，修个露台，都还没有脱离上层建筑以及小打小闹的范畴。我觉得，直到现在，2019年的春天，我开始让谷老爹搬家，以便我开始改造茶馆的建筑，才算真正地对老街动手术。有点点出血了。

 

 

　　我喜欢宣传老街的保护和改造应该是一种针灸式的保护，就是一个点一个点的动手术，即就是一幢建筑一幢建筑地改，慢慢来，对老街的未来的蓝图在我头脑中非常顽固。但是这个保护和改造，却是需要老街的人有意识接受这个保护和改造的理念。才不会改变和损伤老街的大的血脉和经络，不破坏老街的街道格局和老街的建筑传统。小二娃的家就在自然湿地保护中心的屋后，小二娃家看到自然湿地保护中心这么改，也开始动起了改的念头。但是很显然，那天在他们家餐馆吃豆花的时候就说到了，比普通的装修和修新房子要难得多。很有意义的事，是自然湿地保护中心随着建筑的改造越来越漂亮了。开始同嘉陵江这块美丽的湿地有一种协和之美了。老街和美岸是两口子，唇齿相依，相依为命。但是现在老街有点配不上湿地的感觉了。老街美岸过了几百年的日子了，始终在一起，成就传统巴渝风貌的样子。但是现在各有各的问题。美岸有生态的问题。老街有萧条衰败的问题。这两口子的问题我都要想解决。而且要揉在一起解决。这几天，美岸遭遇夏季洪峰过境，湿地植被全淹了，都在浑浊的江水下。但我相信，这是美岸孕育新生的过程，就似乎她在洗一个营养澡，等洪水过后不久，芦苇秋华柳等湿地植物又会生机勃勃。所以，我总是想政府的管理者们不要想着给美岸撒花籽了，是没有意义的事。当然也许是我更喜欢荒野美。我很想说服，不是所有美丽的花都是属于美岸的。美岸是消落带湿地。是一个有自己健康美丽方式的天然美人。不要给她涂脂抹粉矫揉造作的东西，甚至破坏生态，破坏她的身体健康。

 

 

　　我喜欢健康的天然的，朴实有华的东西。在说了谷老爹的手的事情后。妈妈开始突然说起了老街的做卫生护养花草的夫妇。女性是我小时的武术老师，似乎是教了我一年，叫X先慧，她的丈夫叫L大明，听说他们相差十岁。我说，看上去先慧很年轻啊，不像比大明大十岁。妈妈说，他们关系很好。开始啧啧赞叹。我想，当然是做丈夫对妻子好，就可以让妻子一直很年轻。老街的美丽是需要美丽温馨的爱情和婚姻的。他们的事情，妈妈并不是初谈。其实谈来谈去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或许谈本身就是对平淡的美好的一种赞赏吧。妈妈乐于给我一遍又一遍地讲各种事情，也不管是第几次播音。所谓的传统上四川的龙门阵，很长很长，无穷无尽，还会循环往复，扯到哪里算到哪里。直到我的车开到老街，我才算今天真正地踏入老街的监工生活。

　　今天只有一个工人在做工，他是木匠，也是我的隔房的五舅，他已经69岁了。他要做四扇木门，今天是最后一扇。我让他做，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保留他的木匠的手艺的方式。也许隔不了很久，他就不能做了。

　　今天美岸已经面临着汪洋洪水。我去看了看水位，浑浊的河水已经到达了北碚区水利部门修建的180米水泥刻度线了。美岸的美丽的石滩，美丽的芦苇丛，秋华柳丛，全都在茫茫的浑浊的河水底下去了。T二娃在正午的太阳底下光着膀子划着铁船在河水里打鱼。似乎涨水了，更好打鱼。他经常晒渔网。我感觉他可能是这个同兴码头老街最后一批渔民了。涨水的时候，似乎是他如鱼得水的时候。

　　今天的日记我记录了好几位老街的居民，为了不涉及过多的隐私，我对他们的姓名都采取了改造。他们是真实的，也是被保护和隐藏的。但老街的人一看就知道我说的是谁。我这个日记是也要给老街的人看的文章。我希望这涓涓细流影响到他们，有所启发。毕竟，这条老街，获得博士学位的人并不多，我都不知道还有谁。我读了这么多书，应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不再是那个在同兴老街用几毛钱打枪玩一下子就把人家所有的气球都打爆的十二岁的小姑娘了。我要打一些更重要的靶。好的。摆好枪，上好子弹，我的目标是明确的，我的思想里的眼睛一定是清澈的。感谢我这一块家乡的土地，让我有持续的动力写、写、写，写下去。

 

 

三

　　小苇谈新一轮同兴老街微景观设计的美与丑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1月27日

　　“文所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况虚车乎”意思是说文章不讲道理是虚无无意义的。

　　小苇好久没有发公众号文章，确实工作、家事都无比繁忙，但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道理需要讲，所以不得不写文章。小苇，是日本千叶大学园艺研究科环境与设计学博士，现重庆大学建筑城规学院的老师，教授中外园林历史，景观设计等课程。同兴老街是小苇家乡。小苇家就在同兴老街下半场河边，渡口处茶馆。

　　日常说国人审美太劣，比如纱巾孃孃，以及父母的装修等网络戏文，对此小苇都喜欢宽解地说，这国人审美素质的提高需要时间，不可一日而蹴，需要时间慢慢来培养。

　　但近几日碰到小苇为之呕心付出的同兴老街的新一轮微景观设计效果的现状，小苇不仅蹙眉，更到了需要写写文章的程度。因为，微信上，发发群内你一言我一句的牢骚，朋友圈里漫不经心的意见已经不容小苇客服掉这遭遇的老一套问题的愤懑。

　　审美，是一个会一代一代影响的问题。审美是关系到我们民族精神愉悦的大道理。

　　小苇不敢自己夸耀自己审美素养很高，但是从小苇从青年时期就开始经历的数不清的国内外几百场大大小小的美术展博物馆的名品巡览，从达芬奇到毕加索的原作，从赵孟頫到唐伯虎的卷轴，从巴黎到纽约，从世界遗产到豪族私宅，用手翻阅无数次的一本又一本的名品画册，走过的无数的国内外优美的山水与街道，以及小苇看过了等身的美学以及文艺理论，从中沉淀下来的美学素养应该，也绝对不会让重庆这个山水城市，小苇的故乡，以及重庆人这个豪爽的巴族群体而丢脸。小苇的美学素养其实是卖钱的。因为小苇靠的就是这个素养在混职吃饭。小苇的北大硕士论文《中国风景名胜区文学艺术创作体验功能的研究》以及小苇的千叶大学博士论文《中国古典园林的意境与空间要素的研究》无不是在考验小苇的对艺术和美的鉴赏、评价以及美的深层次的构成要因的研究。但小苇为了家乡，为了家乡人，为了国人，免费为设计的美丑的主题写作以求心之平静。请君勿论小苇个性之乖离特殊。这个文章，献给不太懂审美的一些国人，不太懂审美的一些巴人，不太懂审美的一些同兴人，献给说“你凭什么说这个不美”的任何人。小苇来告诉你一些美丑的原因和道理。这是小苇改的卢梭的画。小苇认为卢梭画的女人太丑了，做了大的改动。小苇的审美是不畏权威也不畏权贵的。就画在同兴老街自家茶馆墙上。

 

 

　　现在的同兴老街，小苇很熟，小苇从2016年开始兴起同兴老街志愿者协会就是为了保护家乡，保护这一个巴渝传统风貌区的老街的格局和江岸的湿地。同兴老街的朴素沧桑是老街的味道，美岸的生态自然是美岸的风采。这是总的方针。而同兴老街，最近童家溪镇政府花大力气请人在做微景观改造，效果有些可以。有些就不好。今天只说不好的，说为什么不好。

　　小苇为此对现在老街微景观设计改造写了一个对联叫做：

　　灯笼辣椒玉米马灯斗笠齐上阵

　　水泥朽木猪槽石缸老门凑一堆

　　横批：用力过猛

　　用以戏谑。但戏谑也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激化专业与非专业的矛盾，增大美与丑的鸿沟。所以小苇只有详解。下面配图解释。

　　1. 老街绿色老铺门处

　　这个绿色的老街商铺旧门处曾经改造得好。下面种着花草，不知为何非要加个劣质的凳子。从功能上讲不好用，背后的朽木潮湿，不能靠，椅面也不够平，舒适度一般。美学视觉效果歪歪扭扭，又不是规则的工业产品，又不是巧妙的再现自然，只能说是不伦不类。为什么上面有丽人的照片视觉效果好，就是画面干净，富有各种对比。一暗一亮，一拙一巧，一方一曲，一直一柔，都是美学中的对比套路。而现在画蛇添足的一个木靠椅，已经被人为地破坏了木桩本身自然的美，又没有达到工业化的方正或者曲度，拙劣牵强，着实难看。自然树枝的美是几年，几十年生长出来的。工业产品是精确计算出来的。而目前的木凳是由没有经过任何设计美学训练的农民工人，拖来一些木棒，像最初的不太懂的原始人一样简单地把大概一样粗的桩子拼凑起来做出了一个靠背凑合用的。做这个木椅最多也就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而木板也似乎想锯一个比较自然的形状，但是破坏了自然树木本身的曲度，别扭难受。美，不是简单凑合胡乱嫁接出来的。是时间雕琢出来的。这是无数美本身给予我们的证明。

 

 

　　2.庙坝子

　　庙坝子墙本身是一面白灰色的墙，下面有三十来厘米的青苔上墙，但现在硬生生地画上了仿唐代流行的青绿山水，以及门口还加上的卵石瓦缸。窃认为，何苦要在门口堆砌石卵，放置钵臼?旁边青绿山水，不伦不类，有甚必要?做作过甚，一方木门，清澈简朴，多好。本身青苔上墙，隐若绿草坡岸，尤得渡口美岸神韵。真正是破坏得不要不要。可以看看日本龙安寺枯山水的油壁，世界遗产，全球闻名。其实同兴老街这个青苔上墙同其有异曲同工之妙。懂行的人一看边知。不懂行的人多深深细细看几十分钟也方得此妙。龙岸寺这墙上自然生成的苔痕与雨迹就像天然水墨山水一样抽象又自然，在似与非之间令人想象无穷。

　　现在，成了这个。我倒。

　　你能想象龙安寺那十五颗世界闻名的石头后面被人画上像漫画一样的山脉而可能会让小苇吐血而死嘛?

 

 

　　3、老街的某一房屋窗前

　　这里被弄上了这样粗大可笑的造型椅子。哪里来的土皇帝的宝座?是来自历史文脉?还是符合空间尺度?还是别有心机?设计不要脑门一拍好不好?设计需要灵感，但是灵感需要斟酌和考量。尺度，材质，形态，功能都要巧妙地揉捏在一起方得圆满。嗨，兄台，可以解释一下理由是什么嘛?设计要有理由，理由要经得起斟酌，没有就无所谓专业水准。

　　4、老街庙坝子的戏台处

　　这个老街戏台处原本是响当当的戏台子，上个世纪90年代才被拆除，同兴人很多都亲眼见过，现在是居民的文化娱乐中心，比如坝坝舞，比如旗袍秀，都在这里举办，两棵巨大的黄角树生来阵阵惬意与风情，居民都盼着戏台恢复，袁午南伯伯也画过看戏的盛况。但现在不顾文脉，硬生生的弄上了几套拙劣的门板桌子，和一口石缸，从功能上，从美感上，都难以称好。各种详情此处不多表。设计还需要看现实和使用。设计师可能完全不知道在庙坝子我们老街是有一家茶楼的，而他们家的小圆桌子比这个要干净舒服得多，小巧整洁，常用常搬，灵活自如。当同兴居民是野人?非要用这些陈旧的木板当桌子嘛，哪个来抹脏了的桌子，门板凹凸，没有抹平上油，抹不抹得干净?而且还用铁链子套住了凳子，老街人是，可能有不守规矩的。但这一举。给人的审美情感又深深地打上了一个丑陋的烙印。

　　Sigh!小苇深夜奋战写稿，已经累了。

　　蹙眉自问，我这是为了谁?我想说我11点要睡美容觉的。可是现在已经过了11点了。从9点半写了一个多小时，我还要排版到公众号，估计要到12点去了。但今天，小苇狠狠心，今天就豁出去了吧。把这个弄完再睡吧。为了美，为了我可爱的家乡，为了我的家乡人的素养再优美一点，我就忍耐一下吧。

　　2019年1月26日23点14分完稿。

　　(为了表达谦虚的学者风范，小苇还是说一句，如果有不合适的言论，欢迎留言探讨，绝不隐瞒，全数公开。希望小苇都写了，谁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委屈也写写!告一段落后小苇会提交政府的。)

 

 

　　最后发个广告，同兴人七零八零大聚会，2019年正月初六(2月10日)中午11点小苇仙馆(老谷茶馆)，不管多少人都开，内容包括上述同兴老街景观设计、整体发展、单体建设等，小苇有要事相商，请联系小苇微信号graceonce报名。广告海报请参看如下。(4张海报，同样内容，不同趣味.)剧透一下，第一张海报的人物就是小苇。

 

 

 

 

 

 

四

　　美岸日记2019年8月10日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8月10日

　　星期六 晴

　　这是闷热的同兴老街美岸。外面又涨水了。河水很浑浊，涛涛地向南流去，水位估计在175米左右。

　　此刻是正午，四周的蝉鸣得很紧很紧。

　　下个周一，中学同学春的孩子丢丢说要来老街茶馆里采访我。这个十八岁左右的孩子以及她的朋友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对老街的事情感兴趣呢?丢丢是春的女儿，刚上大学，春是一个热心集体事务的老班干部。她在市纪委工作，人格美好，性情大气。中学同学都叫我外号小米，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叫小苇了。

　　丢丢给我提了9个方面的问题，比如如何萌生的保护同兴老街美岸的想法，为什么要保护，保护重于什么方面，是生态还是文化，我的终极目标是什么?为什么有保护老街文化和生态这样的使命感?老街之美在哪里?老街的文化特征是什么?可以看丢丢的采访提纲。

 

 

　　其实，丢丢问的问题相互之间都有联系，就是为什么我，小苇，要做这些事情。我已经回答了无数次这样的问题，但我记不得上一次说了些什么。我只述说我内心。而我的内心应该是一个活物，随时在成长和变化。

　　或许，这一次又可把我的内心剖析一下，丢丢就会多明白这样一个环保和文保公益的本质、内容和含义了。

 

 

　　我，是谁?我的内心到底如何让人产生好奇。而且让这么年轻的一个孩子发现意义。可是，我是谁以及我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如何说得清楚。我从十一岁开始写日记，整整写了大约二十多年，生了儿子之后，由于养育的辛苦，慢慢的就断了，似乎生活繁忙、琐碎麻木得让人无暇写日记。我在中国生活到30岁去了日本攻读博士学位，到30岁的日记我都积累起来，捆住封起，在2014年的时候，终于从北京寄回了重庆。是一个装得已经圆滚滚的纸箱子，我给母亲说，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绝对不能丢，不能拆开，就把它束之高阁，谁也留心不到的地方，但是我偶尔想起会去瞄一眼，看看它是不是还在那里。

　　当我逐渐把我的日记留存起来的时候，我就在想，或许到我老了的时候，我要写一个自传，写一本书，描述我自己。这些日记是有用的。因为要写自传，我所以一直要求自己每天都要认认真真地活，像很多自传那样写的在活，或者至少是尽量的认认真真地活，以被描述得清晰的，可以真实精彩而有意义。

　　那个日记不同于美岸日记。那个日记是我的私人日记。而美岸日记，是为同兴老街美岸写的，在某一种意义上，也是逼迫我不要忘记同兴老街美岸，不要忘记我自己说过的话，不要对老街的事因为困难而陷于不了了之。主体是同兴老街美岸，我同其密切相关，这个日记不是为我而写的日记。是为所有的同兴人，所有的要保护记忆里深情的旧土地，向往未来的美好的新生活的人写的日记。当然也包括我自己。

 

 

　　但是今天又一次开始写美岸日记，其实真是满腔的挫折感的促使，我一直提倡的传统与现代结合的作为老街建筑的自然湿地保护中心的建筑改造和装修非常难航。面对T二娃对此发的牢骚，说，你有钱，你要装房子装这么久，让我们几个月煮饭都有灰，闹我们。也难得我终于情绪爆发，在同兴老街的巷子里，似乎是向整条街宣布，虽然街上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就一个老太太在听，我记得她是赵师傅的老太太，所以，我其实是向整条街上的破败的旧房子发脾气，我不想管你们了，我不做了。而且我对叫我去吃饭的母亲大声嚷着，我不吃了，我吃不下。母亲听了并没有说太多，只说了，好吧，给你带一些回来。本来在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各种返工之后，这个八月时节终于让我看到了要开始铺装楼板的最后阶段的曙光。但是装浴缸和花洒的人说，水管装得不合适，似乎像是不专业的水管工装的基础水管，需要返工。面对可能是水管不专业，也可能是瓷砖不专业，也可能是墙面不专业，也可能是历史的建筑本来就彻底不专业的原因，我有些崩溃了。情绪闹得很厉害，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虚无中蜕变。返工是旧屋改造和装修遇到的最频繁的问题。春天，我请了三次重大建筑城规学院的搞民居建筑的学者来看老房子的建筑结构，为了尊重他们的隐私，我暂时不称呼他们，一位说问题很多，安全隐患很大，最好是重新推倒修过，一位说没问题，比这还破还在用的多的是，最后一位，似乎是综合了前两位的说法，说，老房子可以保留一些东西，添加一个圈梁结构就可以了。可以做出民居的小青瓦坡屋顶，其他的按照现代化的方式来装修，堡坎也可以不封上，用来作为别致的装饰墙。因为堡坎潮湿渗水，甚至在屋里留了一条明沟。老街的旧房子的风貌要保留和再生，但内部的生活的舒适和便利需要提升。这个其实在业界不是新问题。很多老旧城区为了提升居住质量的外旧内新的做法就如此。比如北京、上海、广州。但是重庆，似乎问题更多。这令人难于处理的因地制宜出来的顺应山地地形的重庆民居，如照壁墙，高差房，以及经济落后造成的简陋打理的历史面临的问题很多致命。有些时候，我在怀疑自己是否太理想主义。

 

 

　　耐死耐活的，经过了3月份老谷的搬迁，4月份拆房打墙，5月份做圈梁，六月份盖屋顶，七月份搞装修，八月持续装修，然后为了装修，除了前一拨基础建筑工人，我请了做外墙瓷砖的，做楼梯的，做门的，做窗的，做雨蓬的，做栏杆的来量尺寸，整个房子就似乎是修修补补的可怜状态下，打肿脸充胖子地用最好的材料和档次的楼梯门窗等来实现我的美学理想。

　　现在八月中旬了，昨日我终于去市场上选了楼板的木料，请工厂给我做好楯子直接好装。时间很短，还清晰记得价格，一块木材190元，据说是加州松木，我订了28块。用来铺装30平米的二楼地面。

　　已经熬了快一个夏天了。从六月底到七月底，几乎每天在老街监工。我发现最大的问题是，现代和传统的如此融合是那么的困难、别扭和牵强。因为传统是旧的，破的，不规范的，而现代是新的，完好的，规整的。比如好些因为老街离马路车行的偏远，大约300多米的梯坎和坡路路径需要材料的人力搬运，所以很多工说很麻烦，不愿意来。一个年轻的木匠甚至来到现场看一眼就跑掉了。墙是歪的，地是斜的，地面形状是不成直角方形的，工人是老的，技术是非正规学习的，一个正规的装修公司遇到这种非熟练的场景，都会觉得头疼。所以，我一直请着我的亲戚五舅，也许是因为亲戚，他不得不做，作为一位69岁的木匠，至少有了他，可以链接上传统，比如我的木坡屋顶，木楼板以及其他的小木匠活需要他。而新的装修技术，只有请临时的工匠。谁也不知道做完这个房子需要多少天，以及用多少钱。很少有人做过这么异形而破烂的房子，还要装修出我要求的现代、舒适、美观的状态。但我想到这个天然胜景的美岸，这个弯弯曲曲充满宜人尺度和人情味的聚落格局，我就难以放弃，我一定要让像我这样一类习惯在现代化的舒适的上下水卫生环境中，洁净的居室中生活过的中国人能够安心居住在传统格局的老街，欣赏巴渝美岸江景。

 

 

　　但按照我母亲的说法是，居民们看都看累了。总是问，这房子什么时候弄完。其实，我早已经在妥协。我本来最先说的，这个房子做好可能需要两年，慢工出细活。但是，我母亲，父亲，以及老木匠五舅都吃不消了。谁都想尽快弄完。也开始包括我。我在逐渐快要落到我的最后的底线上了，好在，大部分的确已经做完了，屋顶，墙面，两个卫生间，两个通透大屋、楼梯，雨蓬，除了木楼板和栏杆，以及一些窗和门等待中。

　　这是我在美岸做的第一个工程，即使我有毅力去做好一个房屋的改造。老街的所有的房屋按照我的理论，针灸式再生和更新的理论，也就是这样一个一个的精致的改造。老街的邻居们有没有毅力?当我们稍微对生活产生疲惫感的时候，比如看都看累了，听噪音都听烦了。谁对如此生活有这么强的忍耐力?凑合活着将就就可以了。我只有安慰说。当我们精力很足，钱包很鼓，情绪很好的时候，来努力改造我们的家就好了。我希望当自然湿地保护中心使用起来受到人们的赞誉和喜爱的时候，人气充满，才能有更多的人意愿投入这艰辛的老街旧屋改造工作来。

 

 

　　生活啊，生活啊。我们在努力改造家园。当积累的问题太繁杂，需要去除的历史传统的糟粕太多的时候，我们却没有如此的强力，会显得力不从心，从而试图放弃。

　　我，小苇，不试图放弃，也不能放弃。我争取调整自己，达到最后的目标。

　　我写这个日记，最大的目的其实就是想记录下这个艰难的过程，因为我知道还有很多人想的的确是要为幸福而奋斗，但却无能为力，我至少给他们带去一点经验和信息，如果说我有使命这就是我的使命。而我，不管有没有充分理由，也坚信我会达到目标。而我此时还在路上，路途漫漫不见前景的光明。

　　就像距离老街2公里多的同兴垃圾焚烧厂，那些废气排烟还具有不可捉摸的魔力，让人抓不住它。把它关在我们所控制的地方。目前我去采访了垃圾厂后山坡，采访了患癌多发社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垃圾分类的提倡。虽然上海已经开始垃圾分类，但是重庆呢?什么时候可行。2012年，三个女学生找到我，希望我辅导他们做一个项目课题。我给她们布置的课题就是校园零垃圾计划。在我的指导下，三个漂亮时髦的学生妹硬是把教学楼的抽样垃圾桶倾倒出来，把肮脏的垃圾一个个分类出来拍照分析，调查垃圾都来自哪里，如何分类，从根源上杜绝垃圾。遗憾的是，那个时候，或许高校也不觉得这个项目有很急迫的重要性。项目申请失败了。时隔六年多。应该很多人，包括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了垃圾分类的意义。

　　当我试图此刻了结今天的日记，母亲来说，装窗户框的小哥来了。我去说了两句，一转眼，看见了美岸天上的云，在蓝天下白得炫目，轻柔而高傲，我不禁想进屋取手机摄取下来。正在那时，小哥检查窗户框挥来舞去，正好窗户框敲上我的头，疼得我立刻蹲了下来。幸好没有大碍，也无流血。由此我写下这一段。再多记录下一点这些踏着荆棘行走的疼痛时刻。我要求的白色玻璃雨蓬在美岸辽阔的高天下的确大方而高贵。我相信它是属于曾经破落而衰败的老街的。

 

 

五

　　美岸日记2019年9月10日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9月11日

　　2019年9月10日星期二晴

　　此刻我在天上，我的四周当然是晴空万里，我在云层上面，无比的晴。我坐着春秋航空的廉价航班从东京回重庆，将要回到我的日记的主角美岸的怀里。

　　我不知道如何稍微有些鼻酸，我感冒了，在便利店买了4盒纸巾，已经用去了2盒，但行程还有一半多。买了富含维C的蔬菜汁和苹果汁饮料，以图提高自己的体内免疫系统的功能。就着一个方便面吃了一个奶酪面包。难得的满足感，稍微弥补了一下早起乘机的疲劳，却开始不可抑止地想写美岸日记。至少是我对着美岸有着许多似乎要倾诉的话。因为我终于又一次离开东京，离开我的儿子，离开让我牵挂过度忧虑过度矛盾过度的环境。

 

 

　　美岸其实是跟东京有关的。美岸的诞生在某种程度上跟东京有关。在东京的西郊区有着风景特别优美的丘陵溪谷，也是日本的秩父奥多摩国家公园。我所知道的一位日本著名的山水画家川合玉堂特意选择把家安在多摩溪谷，每日对着溪谷中清流冲击着巨大的岩石作画，为我所欣赏。十来年前，那时我的家庭还是一个特别普通的家庭，平日儿子上保育园，母亲在家当家庭妇女，一边做点学问，父亲到公司上班，每到周末，父亲就张罗着去美术馆博物馆看展览，或者去郊区小游。那个时候，日子安详而简单。父亲忙于工作以及每个周末的家庭服务，乐此不彼。在那样的日子里，我们到了一个东京西郊名叫长瀞的地方，随着传统民居形成的街道的台阶逐步下行，两旁有一些玲琅满目的商店，一些笑容可掬，优雅娴静的日本家庭妇女在热情地和游客打招呼贩卖精致而可爱的物品，慢慢地我们看到了一条河，一条充满了嶙峋巨岩的石岸的河流，那就是长瀞知名的河滩。父亲转过头来对我说，这，有点像你的重庆的家喔。是，这句话，这句话，就是这句话，是美岸的开始。不，确切地说，是我要改变美岸的起点。这个长瀞很像同兴。同样的老街，同样的弯曲，同样的石板路梯坎，一点点往下走，然后慢慢看见美丽的河岸一点点浮现。但，不同的是，很大的不同，在于幸福和安详的细节和氛围。也许，那个时候，我是幸福的，所以感觉东京西郊的长瀞是那样的幸福安详。我不愿意同兴和长瀞在我心中有巨大的幸福的鸿沟，我力图在同兴也要找出幸福。

 

 

从多摩川对面看玉堂美术馆

 

 

山水画家川合玉堂的旧居以及美术馆

 

 

日本东京西郊的长瀞

　　2012年，我从东京回国工作了，回到了重庆，回到了同兴，一开始，我就去寻找了童家溪，山王溪这些从中梁山发源的小溪，我童年的小伙伴们。溪流污染很严重，溪岸被霸道而野蛮的违章建筑以及房屋占据了，很多人们的面孔也变得功利、油滑而粗俗，一些简陋的加工厂有一些废水沟恶心地通往可怜兮兮的小溪，小汽车，三轮车，摩托车，洋洋得意地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似乎在显示自己终于过上了吃汽油的好日子。我的心变得沉重而焦灼。我回到这里，但这里不是东京西郊长瀞，有美丽的溪谷，美丽的河岸，以及美丽的房屋和人。我想离开，抛弃我所不乐意看见的一切。

　　但是人不能来回兜圈子。我离开过，然后回来了，然后又要离开。这是多么无奈。难道我不可以去努力改变吗?我已长大，不再是那个憧憬外面世界的少年，而是一个肩负责任和使命的成年。

　　说使命显得很高大上，是不是?使命其实就是自己给自己赋予的掌握自己命运的权利。也没有什么稀罕的。我这样想，就这样做了。我准备尽力而为，去改变同兴，我的家乡，改变重庆，我的故土，改变中国，我的母亲。只因为我想这样，我有一股热血牵扯着故往，我有一腔热泪眷恋着过去。更重要的是，我走在异乡的土地上，深深地感受到了我自己背后所依托的土地的尊严和骄傲有多么重要。写到这里，我不禁想长泪，感慨涕零。不管周围多少重庆籍的游客们从日本归来。他们是我的同胞。小游几日，肯定跟我的心境多么的不一样吧。而且，流泪或许使我舒服许多，调节一下下方鼻涕的流量。

　　所以，万事皆有好的一面，我特别喜欢在陌生的街道旁若无人地哭泣。有个悲伤的人在哭而已，仅此而已。谁也不认识我，谁也不记得我，但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的悲欢离合的发生。喔，她在哭，出了什么难过的事了吧。哭过就好了，像阵痛一样可爱。然后风吹过，卷走所有带着泪滴的空气，我然后也走了，什么都不存在了。

 

 

　　我的泪里有许多，有重庆的同兴，也有东京的儿子，此时我在他们之间。儿子从小在日本出生长大到四岁，2012年，我带他回到重庆。当他2017年回到东京时，已经9岁，可以说得好重庆话了。有一些人问他东京和重庆有什么不一样，他很清晰地回答，重庆比东京脏。他从本能喜欢东京。虽然他喜欢他的妈妈，我。但他的脾气是如果有吸引他的兴趣的东西，他会忘掉他的妈妈。我尊重他本能的选择，这是一种从善如流。留下儿子在东京，是我永远的牵挂。我突然想起来，我因为什么感冒了。是因为儿子，儿子前晚破解了我的密码，从我的箱子里偷走了我的手机，以此为条件，讲好，把手机留给他，但是我说要好好遵守只能白天打，只能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他在这深夜里玩心起来，猫在黑乎乎的地方打游戏被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发觉!我一方面惊叹他为了打游戏智力突破极限，居然能猜到我把手机藏到密码箱子里，居然从三位数的密码快速而有毅力地逐步查询到我的码数，另一方面为他不遵守我跟他的约定而大发雷霆，在黑暗中，我就像一个母狮子在咆哮，说，你是要把你自己毁掉吗?你怎么这样没有控制力?他哭，我不会毁掉自己，你把手机留给我，不然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有那个病，所以我没有控制力。你不要冲动。别惊动了爸爸。他说的病是儿童多动症，英文简称为ADHD。我根本不相信他有这个病，他煞有介事地说，爸爸说你也有。鉴于我和父亲的中日文化背景下个性的极端冲突的现状的事实而不及介意，我彻底放开声音响震整个房间，气急败坏地吼，好，见你们日本人的鬼了，什么ADHD，你以为妈妈喜欢来日本嘛?没事冲动生气吗?还不是来看你，照顾你，保护你。你觉得我冲动，我是发病了吗?是吗，那我冲动给你看，发病发给你看，把手机拿出来!把手机拿出来!把手机拿出来!我相信，我的排山倒海的声浪已经把我深夜的体内元气已经消耗殆尽了，终于使他放弃，他无计可施，因为他的父亲也即将苏醒，又会碰到一个更顽固更不可通融的禁儿童玩手机的家长。他权衡后把手指了指那个抽屉。我打开找到了儿子的命根子手机。等他无力而哭泣时，再次藏好手机。我于是开始了喋喋不休的声泪俱下的控诉。怨天尤人的哭哭啼啼的他慢慢的偃旗息鼓，听得有理不再哭了，而父亲听不太懂中文，但对我的大发雷霆表示肯定，评价说，肯定是有人做了让人特别生气的事。最后，我说，过来，让妈妈抱抱你，你别着急想玩游戏，以后有的是时间，特别是你长大了赚钱之后，你太小了，很多事情不懂，你的任务是好好睡觉，吃饭，学习。等长高长大了。你可以玩很多游戏，自己都会生厌的。现在暂时忍忍。他终于安静睡去。我又感觉到了他的可爱。感觉到了对他的母爱。他虽认为自己是一个日本人，但重庆，同兴那块土地对他影响巨大，我相信他终于会感受到嘉陵江边的那里的山川的份量的。只是这个明显的时刻什么时候到来，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等待。就跟同兴老街美岸一样，什么时候变成我理想的幸福的乌托邦，我也只能等待，也许需要十年。我在培育这两个对象，用我的方式，慢慢的，悠长的，有的时候看似放弃的，但决不放弃的，我用我的生命守护他和她的成长。

 

 

　　他本来狂看日本历史的漫画书，但是，最近，他看起了中国历史，他本来关注宇宙，但是，最近，开始关注起了地球，关注起了环境保护，询问起童家溪的污染状况，他至今没有放弃钢琴，至今没有放弃书法，至今没有放弃游泳，这些都是重庆给他的启蒙。这块土地养育了我，也养育了他，毫无疑问，他终会记得，他走在同兴老街上，两手夹着十来个竹篮子，是我为了消除白色垃圾袋做出的尝试，他也会记得，他和外公在美岸河边抓鱼，放风筝，呼吸那里爽朗的空气。他终会记得嘉陵江边的一切，是我给他的生命里刻上的无法消除的痕迹。很多人疑问我为何要带他到重庆来上学，这里教育条件不好，怕是我自己的私心。我问心无愧地尽一个母亲最大的爱心，一个人只有同土地深刻接触，那么他才会对土地有所感情。同土地有深刻感情了，那他永远有一个可以皈依的土地。这是我能给予他最大的财富。一块土地，和一块土地上所有的可以发生的传奇和故事。都是他的，他都可以转化成他自己内心的力量，在生命过程里遇见完美。

　　飞机正在下降，我的纸巾已经用完了。也许今天的美岸日记就到此结束吧。再次看到暂别的美岸，一定让我更有感慨，更有激情去写下一期美岸日记。

　　我坚信美岸在美岸日记的读者的注目下会日渐更加美好，而今天我把我的儿子也拉进美岸日记，让他也在美岸日记的读者的注目下健康成长。这一切都是一张生命的大网，是一首生命的大船，让我们在此之上共依存共温暖走向我们各自的美好。

 

六

　　美岸日记2019年10月3日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1周前

　　星期四 阴

　　昨日美岸自然湿地保护中心竣工。达到我心中可以 公开的程度。明日就是美岸瑞新派对。我居然要跳舞，叫《Viva la vida》,生命万岁。是的。从motherland的生日10.1到我的生日10.2，以及昨天美岸自然湿地保护中心竣工新生。

 

 

　　我必须记一次日记。

　　但夜已深，不能多写。把美岸自然湿地保护中心的一些美得惊人的照片先放上公众号让大家一览为快吧。

　　本来，它只是一座歪歪扭扭四方皆不规则、而且被十几年前无章法式改造加固过的巴渝传统穿斗照壁房子。

　　但，现在，是这个样子。

 

 

 

 

 

　　小苇这次不想用文字叙述太多，而是用照片承载厚实的情感。这些色彩与空间是美丽得惊人的。2019年10月2日，是中心的改造竣工新生年月日，也是这幢房子被假想的诞生年1902的年份，这幢房子按照估算是有100多岁，无法精确，那些瓦与脊与檩子等经历了这些岁月依然保留了部分。美啊，美啊，小苇感叹这美，但，自此，小苇相信，美岸湿地自然保护中心更美的是人。

　　美岸的硬核精髓在于人美。只有人美了，岸才会美、故土会美，祖国会美。小苇将用自己的单薄肉体和弱小身躯履行这一尘世定律。

　　会的。

 

七

　　美岸日记2019年10月15日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昨天

　　星期二 阴

　　清晨4点多便醒了。看见客厅的灯亮晃晃的。原来是母亲醒了。但她是老人。我是应该一觉睡到天亮的，这么早就醒。肯定是心里有什么事。

　　在床上辗转半晌，不得不起身开始写一些文字。而美岸日记就是我的树洞。我期待把我内心不解的愁绪写完了，我的困意就浓浓袭来，我就可以睡好觉。

 

 

　　昨日我又到了美岸，看到浑浊的河水滚滚向南流去，今年为何还不好好的退水，我的清新脱俗的美岸自然湿地保护中心已经完工，为何美岸还没有把她最美的姿态展现出来与之呼应，难道要等到明年的春天。当然我知道，美岸最美的就是从春到夏的那些野生植被的新的生机开始展示而洪水来临前的日子。秋天也应该是美的，有我所称呼的野棉花和芦苇在这个季节开花，展开美妙的姿态，成片的，显示出令人陶醉的野趣。但是十月四日为了庆祝美岸湿地保护中心顺利竣工的美岸国庆瑞新派对的时候，我惊奇地听到在重庆是没有芦苇的，没有野生的芦苇，也就是说，美岸的芦苇似乎很可能不是芦苇，而野棉花也被专家称之为不宜称呼为野棉花，因为野棉花只是同兴的老乡们称呼的野棉花，比如我妈，我爸，还有刘兵的婆婆，六厂的肖姐，鱼馆老板徐二娃，喜欢喝酒的廖二娃，在工厂打工的村干部童社长等等这些普通同兴老街人或同兴村的农民，不是更广大意义上的老乡，老百姓。这个专家是全国知名的重庆大学袁兴中教授，他是我专门请来的，我仰慕已久的生态湿地专家，可以给美岸定个性拿个主意给个方向的专家，他是那么的儒雅谦逊，风度翩翩，诚恳严谨，即使有好几本书稿的撰写的繁忙时刻，也受我的邀请立刻赶来，冒雨考察湿地，安静地在一隅观察老街的雨中热闹，但是他似乎来得太晚了。

 

 

    我已经投入了整三年的时间给予了这些被我可能叫错了名字的同兴的自生植物们，为她们的生息地的保留扩展，从违法的耕地讨回来奔走相告，振臂高呼，花样百出，甚至在大雨中在老街的庙坝子里跳舞，以《Viva la vida》这样表达革命激情、生命万岁的洋派音乐来讴歌保护野生植物以及促进老街新生的意志。这些在我的生命中都是不可逆的，因为芦苇，我自称为小苇已经有三年，野棉花就像我的闺蜜一样也被我特别喜爱有三年，这三年，我以曾经在大牌地产公司做广告总监的几乎以耍赖的面皮把一个谁也不曾侧目而名不见经传的危房满目、破败飘摇的同兴老街以美的名字、美的姿态和美的决心，变名为“同兴老街美岸”推向了重庆的市民的心里，推向了晨报和日报等主流媒体，最后也推向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巴渝传统场镇的景观价值识别和活态保护研究》。但一旦错了，连美岸的自生植物里两个大主角芦苇和野棉花的名字都错了，我是不是很丢脸，而美岸该向何处去，美岸没有了芦苇，秋华柳不能被称为野棉花，美岸的美，似乎少了诸多韵味。美岸的科学性显得扑朔迷离，美岸自然湿地保护中心的所要进行的科学研究和科普宣传这两大主要功能也会显得会受人嘲笑和指责，我从不曾自诩为专家的姿态也在这些时候可以被真正受到表扬，因为据此确信我离专家的路还很远，一个搞风景园林二十年的人居然还没有认得清芦苇。我被文学作品中芦苇的清美形象迷惑了吗?我被美岸乌托邦的愿景完美地诱惑了吗?我被故土振兴之大义无力地击中了吗?我被乡愁缠绵的情绪疯狂地控制了吗?

 

 

　　稳住，小苇，稳住，美岸。这一段时间我一直稳住着，不曾动摇半点。就像美岸曾经被相距两公里的垃圾厂威胁着而续称美岸，我似乎也临危不惧，但是我开始睡不好觉了。而昨日似乎到了危机的顶点。因为什么，因为我所在的重庆大学刚刚在10月12日经历过了九十周年大庆的万众欢腾庆祝，两天后突然又被一些嘲虐的推文送上了网路的风头浪尖。是因为刚刚开放的重大博物馆的赝品问题。那些人在推文中肆意地嘲笑，无情地讽刺。而重大自身的教师队伍中也出现了严厉不留情面的质疑和对某些相关人更无情的人肉搜索和揭露。同犯了众人诛之的罪一样。我总是在这种时候遏制不住深切的同情和纷乱的思绪，就像当年北大校长说错了一个字，而全民讨伐。我忍不住写了一首诗，以泄我的悲愤，以慰我关切的北大坚挺不倒而不容侵犯的精神。那是对一边倒的狂骂舆论和莫名其妙的世间洪流的以生命和身体担保的悲愤。

　　诗如下：

　　《送给你情诗，北大，你若是个男人》

　　没事，我就喜欢写情诗

　　困处，我也喜欢写情诗

　　悲伤，我更要写情诗

 

　　大脑空了

　　手干了

　　世界乱了

　　思想的敌人增多了

　　唇枪舌剑

　　就像玩家游戏

 

　　孩子们等我喂他们

　　他们想长大

　　活泼泼地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风云燥哄哄

　　孩子调皮得很

　　我顾不上孩子了

　　我想爱情

　　不管地老天荒

　　只是对面微笑

　　和一个人温暖滋润的爱情

 

　　我要和他温存

　　吻他的厚实的肩头

　　抚摸他的宽阔的胸口

　　抓他最可爱的给我力量的一杵

 

　　让他看看我

　　剥开我羞羞的果壳

 

　　我的身体上长满了眼睛

　　清澈繁密

 

　　它们不停地探问那接近

　　我解放我的赤诚

　　他就收获了那无数枚扑闪的凝眸

 

　　那些眼睛里有精灵在忙碌

　　酿制了爱情

　　这一种迷药

　　可以治疗世间的刀伤和剑创

 

　　我爱他了

　　在乌云下风起的世间

　　我爱上一个人

　　这事甚好

　　我们躲在屋里

　　享受一下爱情就好

 

　　这就是我写的情诗

　　献给你

　　男人

 

 

　　这一次，这个男人似乎从北大变成了重大。北大是我的母校，在危急中我在诗里把他化身为我愿意抚慰的男性，无条件支持他。我回到重庆，是重大接纳了我，重大我已经工作六年，温暖培育了我，是重大给了我做老街美岸事情的鼓励和支持，是重大给予了我故乡的最高级别的滋养。重大就是我精神上的情人。我愿意为他狱中送饭，刑场救人，绝不会落井下石，兔死狗烹。这一句话相信我已经说到极致。

　　我的妈妈，一个同兴老街的老人，给我煮了早餐的面，用了老街的水腌菜和豆豉。摆上桌来让我吃，我忍不住求助于她说，妈妈，重大有个博物馆，被发现是赝品，这个博物馆应该是赶着校庆开的。说捐的都是赝品，说670万重大搞了个赝品博物馆!要真资格的文博馆，哪里670万修个馆就搞定了，一个宝贝670万美金都有可能，哪有轻巧就有那么多财力。网上都在嘲笑都在骂，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像上次校长说错了错别字一样，莫名觉得挺难受的。我的妈妈马上说，赝品也是东西啊，博物馆也得有东西摆啊，这些骂人的人都是二不楞登的。我恍然大悟了一个事，是啊，比犯了错的人更有地位更有成绩的人绝不会那样嘲骂人，要骂也不是在网上肆无忌惮地骂。我相信妈妈经历了七十年的风雨说的是一些坚实的哲理，是真正朴素的脚踏实地的人生。

　　啊，我的美岸，我的父老乡亲，我的故土，我的亲人，我的重大，我的爱人。我就此笑了，不管前途有多艰辛，走的路有多少嘲声讽讽语，不管美岸变成真正的美岸、变成生态和谐、传统传承、人民富裕的美岸要多少沧桑岁月。只要我们向着理想和美以及真理的心是真的，一切都会真实而美丽。毕竟，我们的祖国离强大的真实越来越近。

 

八

　　小苇//七夕教你学坏----特别的女人味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2018-08-17

　　今天是七夕节，昨晚有两个小女孩，都是20岁左右，有一个给我发来了5200的虚拟大红包，有一个直接发来了一首歌，希望我听，同我聊起来，说她的困惑。当时我其实很忧郁，心里有一个海上的女妖在歌唱一样诱惑着航海的水手，在唱“我想做新娘”，我那时一边陪儿子睡觉，照顾他把牙齿纠正器在睡眠时带好，因为他总是睡着睡着就脱落了，我就用一个胶布封住他嘴不让掉出，但是封住不易入睡，所以要等他睡后，给他封，但是如果还没有睡很熟，他也要无意识地扯开封条，然后，牙齿纠正器扑棱的就掉下来。这样要反复很多次，因此当一个妈是很辛苦的，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姑且把第二个女孩叫A。就是阿芙洛蒂提，即维纳斯名字的缩写。在我看来，所有的女性都该是维纳斯，都应该是爱与美的化身。

　　A同我谈的是她想同她男友分手。

　　她说，她不想给父母说，父母只是叫她什么要做很好，要为别人作想，她想给我说。似乎小苇可以教她学坏。

　　我坏笑一下，说，那找我就找对了。

　　我是她专业老师，按照年龄，我也完全可以做她母亲。但是她说，老师，我有一种感觉，觉得你还是个小女孩。

　　如果说像小女孩是表明心态年轻的话，是美誉的话。那好，今天我就想像一个小女孩样对小女孩们说说话，任性的，纯真的，无知的，无畏的。

　　女人味并不是一定就是妖媚性感，一定要把男人惹过来的特质。

　　女人有多少阶段，则多少阶段的味道都是女人味，娇嫩的女婴，可爱的女孩，妩媚的女郎，温柔的母亲，慈爱的奶奶。都是女人味。

　　如果你想做一个女人，那就尽力的去做，把你本身有的味道尽力的释放出来，就是你的女人味了。女人味应该包括一股坏味，不是说男(女)人不坏，女(男)人不爱吗?就是那种坚持自我的味道。

　　我想起我同A一样年龄的时候，我遭遇我不情愿的恋爱。我想分手，我真的想分手，我觉得如果一直跟在那个男友的身边，他或许会把我毁了，他爱我到极致，让我躺着，对我像一个懒惰的公主一样，剥开橘子放到我嘴里，任何重物都是他拧，任何事情都是他来做，还充满了幸福感，我过了一段被极度娇惯被极度宠爱的日子。但有种困惑，这是我要的爱情吗?我会从人格上毁了，废掉，我将不是我自己。我至今也说不清楚，怎么个毁法，我只知道，我不爱他，或许是不够爱他，我不想以便宜偷安换取我内心宝贵的爱情理想。我想离开他，他说，我想把你的脑袋打傻，你就永远呆在我身边了，我照顾你一辈子。这是多么痴情的话语啊，是的。很多人都劝我要珍惜。他也很能干，是他们省的文科才子。他总痴痴地说，非我不娶，我看出他心里那一种才子佳人一般的古典式爱情的美满憧憬了。

　　他是我的同学，我们稀里糊涂毕了业，毕业后我们留在一个城市，他很快就想同我结婚。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的热切。

　　可是我心里就是不如意。

　　我搬来妈妈做帮手从电话里劝说他和我分手。

　　面对他，我确实有些难以说出分手的心软。我开始躲避他。开始交往其他的男孩。让他意识到而退却。

　　但是和新的男孩还没有怎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他就知道了。我记得和他在一个小饭馆里，说了什么记不得了，我出来了。他追我出来，在大街上把我打翻在地，路人像看老公打偷人的老婆一样看着我，白花花的太阳照着白花花的街道，我很眩晕，我在地上可怜地爬着，挣扎了几次起身都不行，我忍受着他的殴打，心里想着，打完了，终于就可以分手了。然后，的确，虽然打得很重，并没有把我打得很惨，就是那白花花的烈日和匍匐在地的感觉让我记忆深刻，我当时其实有一种忍耐的快感。很快，我轻描淡写地给新的男朋友说了这件事情。

　　新的男朋友，是一个画油画的山东男孩，高大英俊，而我很矮小，看到镜子里的我们，就像抽象画中的男性和女性一样对比夸张。他觉得我像一个小护士一样温柔可爱。我们刚交往，还没有展开，只是给他写过一首诗，表明我等待他来的那种一些期待一些虚脱的感觉。他很喜欢那首诗，迷住眼睛想了好久，似乎在感觉那一个空空的操场，白花花的太阳，以及一个诗中在入口处来回徘徊的影子。他，血气方刚，听说了之后，要找我的前男友，问我他在哪里，为我报不平。我说算了吧。也没有打着什么。但，他是为了讨我欢喜呢，还是本来就喜欢报个不平呢，我都记不得了。只是，出大事了。

　　警察找到了一头雾水的我。

　　我的前男友被新男友打伤了一只眼睛!新男友当时就逃了。前男友无法联系，新男友也无法联系。只有我被警察带到警察局。

　　警察问了我一天，让我说新男友是哪里的，我不说，我只说我不知道，刚认识而已。警察给我吃了两顿盒饭，入夜了，说了一句，你这个女人啊。就放我回来了。

　　我想，有人一只眼睛已经失明，如果还有一个人，因为这个事情坐上几年牢，这个精神负担不轻。我不想让损失变成双份。

　　新的男友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根本就像蒸发了一样，他居住的房子也空着，连门都没有锁，我感觉到了犯罪而逃亡的气息。我看着他空空的小屋，乱扔着的画笔和衣服，把他的脏衣服拿回来一件件洗了，然后送了回去。也不再记忆他任何。相信他在我的忘记下，可以过稍微安宁逃避追罚的生活。

　　而前男友一直不愿意和我通任何话，不愿意见我，不愿意和我在一个同学群，我去了，他就退掉。我渐渐知道，几乎全班都开始恨我起来。我就是那种典型的妖精，坏女人。

 

 

　　所以，小苇当妖精是有历史的，不是现在才当。有很多年我没有当妖精，是因为结婚怀孕生孩子哺乳孩子照顾孩子，为了孩子我的脸上都不再凃过脂粉，也不带任何叮叮当当的首饰。直到孩子长大一些不再动不动往我身上舔和蹭。我最骄傲的其实不是有过爱我的男人，是爱我的儿子。那种爱超过男人的情爱，似乎比男人更宽容更大气。我对儿子说，妈妈，以前很招人喜欢，有许多个男朋友。他一点不妒忌不责怪，呵呵呵地打着滚笑，为我开心。

　　那件事情全班唯有一个同学可以和我谈论，他或许有一些向着我，他说，他愿意听我的倾诉，我总会怯怯地问这位兄长，他还恨我嘛?他说，这个不能说谁的错。他恨不恨你，其实，这个是没有答案的。

　　总的来说，这是一次惨烈的分手。不知道是我太执意了，还是他太痴情了，才造成这样的结果。那个新男友，只是一个命运转折的道具，是一个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我不想他因为我和前男友这样相互的执拗而再影响过多他的生活。相忘于岁月，什么都不可而知。

　　我对A说，你真的想分手，肯定永远都想分手的。

　　她说，老师，我不满足，我说，你当然不满足了，老师到现在都没有满足。完美的理想是不可能满足的。我们唯有鼓起力气尽力去争取，尽力地去拥抱。我没有满足，所以，我才像一个正在渴望中的小女孩一样，一直欢欣鼓舞地期待着更美好的爱情和明天。

　　这到底有什么不好呢?我们的生命有尽头，但是我们的愿望是没有尽头的，我们的理想是没有尽头的。我喜欢我每天都展开鼓满风的帆一样的心情，去期待更美好的未来，去努力生活和呼吸，去学习和行走。

　　这是我二十多岁的故事，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现在记起来，那样新鲜脆嫩的情感还可能发生，只是，我会更坚强，更果断，更巧妙地处理我的情事。不让人受伤，也不让自己挫折。活在这个世界上，怎么能少了鲜美浓郁的爱情这一道佳肴呢。我们每一个人出生就可以是被人爱的，也是要爱人的。爱你意味着你美，你爱意味着你爱美。对我来说，美就是爱，爱就是美。维纳斯就是爱与美结合的女神，我期待生命畅情的女神永远期待伴我左右，我更愿自己如女神一样永远拥抱爱与美。那怕我肢体衰老，但我的新嫩的灵魂不灭。

　　愿天底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愿天下的爱都温温柔柔，不霸占，不强求，不自私，不嫉妒。毕竟爱，是为了更好的活，更绵延的活。嫉妒是毒药，会致人受伤。尽力去爱，而不是嫉妒。

　　女孩子们，小苇，似乎在教你学坏。我只想问，你开心嘛?不开心，就可以考虑换一个男朋友,每一个新男朋友都可以让你成长。这是小苇给我们小女孩的建议。因为小苇就是一个小女孩，一个和你们一起正在蓬蓬勃勃成长的你的永远的朋友。我爱我自己，所以我不由自主地爱你们，你们这些可爱的女孩们。我也爱那些男人们，真的，可爱的都很可爱。

　　我愿意所有的人,特别是你们这些女孩，都生活得更好更美，爱就像一道闪电，跨越我们的身体，跨越我们的灵魂，让我们颤栗生命的神奇与兴奋!

　　(注：本文图片都是小苇，小苇的前进的妩媚的步伐，以及小苇和你们一样的女孩子的合影。谢谢拍摄的可爱的摄影师们。)

 

 

九

　　我想到天上去

　　原创： 谷小苇 苇度WeDo 2018-08-12

 

　　天上

　　有一片云

　　我看着他

　　看着他

　　看着他

　　开始眩晕

 

　　我想到天上

　　他那里去

　　或许

　　这意味着我失去所有

　　甚至这凡俗的人生

 

　　那是另一个世界

　　我不知道

　　是他的世界

　　他洁白得

　　让我眩晕

　　他从厚厚的乌云里露出磅礴的脸来

 

　　我想纵身一跃

　　到他那里去

　　如何飞升我这沉重的肉体

　　变得轻盈

 

　　他离我好远

　　这是事实

　　梦里

　　我接近过他

　　和他温存

　　他若云一样

　　洁白挚情

 

　　我想把我的肉体一点点放弃

　　每一块骨头都剔轻

　　每一坨肌肉都削匀

　　每一片皮肤都刮薄

 

　　我想要到天上去

　　变成和他一样的云

　　或在云的世界里感受别样的爱情

 

　　我仰望着他

　　被他的视线吮吸

　　我被他俯瞰

　　我惶惑于那奇特的爱情

 

　　我不相信

　　他不爱我

　　我不相信

　　我已经把我的灵魂捏紧

　　因为她一看见他

　　就想往天上飞

 

　　不啊

　　不要去

　　我不想我的肉体失去灵魂

　　我还要寻找他可怜的肉体

　　还不知在哪个世界里沉沦

　　我不想他一直俯瞰着我

　　用灵魂

 

　　像云

　　逼我眩晕

　　我想他和我在人世间相亲

　　我想点燃他

　　若一把温暖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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