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部版权
童年的渝建村,你是永远的记忆!
一直以来,渝中区渝建村都深深地印在我的心灵深处,总想把它写出来,让人们看看我们那一代人和我们所经历过的事情……
童年的记忆——我们的家
儿童时代,我们的家在渝建村。
“渝建村”其实是处在重庆市市中心现市政府一侧的一片居民点,原名叫“建国村”,大概是刚解放时起的名字吧。文化大革命时,为了突出一个新字,就曾改名“渝新村”,后来又改成现在的“渝建村”了。
“渝建村”依地势建在一片狭长的台阶状地块之上。我的家在村子最上头的一幢一楼一底的砖木结构建筑之中,在那个时候,可以说是很漂亮的一幢楼房。楼房前是一块长方型石灰砂浆铺筑的坝子。背向楼房,坝子右侧是一段砌石挡墙,挡住上边的土坡。坝子中间方向和坝子左边方向因为是较低的又一块台地,所以用条石砌成挡墙和地坝齐平。地坝边上则砌起一排条石栏杆,栏杆不高,正好是通常凳子的高度,上面可以坐人。坝子下面是又一块低下去的台地,台地上建有一幢同样的砖木结构建筑房屋。在我家房屋和下面房屋之间的空地上,则是一片绿地,两旁草地,草地中间栽种有高大的梧桐树,绿地中间有一条用砖砌成的林荫小道。
我家的楼房是重庆电信局的家属宿舍。据说先前修建起来是准备用作办公楼的,后来大概觉得地方不恰当,所以就改成了职工宿舍。怪不得当时的电信局宿舍会有这么漂亮的楼房。不过,房子虽然漂亮,我们住家却感觉很不方便,原因是修建时只考虑了办公而没有考虑住家,没有住家的生活设施。
厕所是上下两幢宿舍共用的公共厕所,而且位置还在我们家下面那幢房子的下边,我们上厕所来回一趟不仅有80来米距离,而且还要爬坡上坎,转弯抹角。那时的家庭都是用一种像马桶一样的土陶罐来盛大小便,重庆人俗称”尿罐”,装多了再提到厕所去倒。每到清晨或傍晚吃过晚饭后,人们往往从家里提着尿罐出来,然后向厕所进发,常常碰巧走成浩浩荡荡的一路,那场景颇为壮观。
如今的人民支路
我们的厨房则是电信局在住宅楼房山墙一侧的土坡上另外修建的一幢平房,作为我们这幢楼共用的厨房(据我的姐姐哥哥讲,在这幢厨房之前,我们的厨房还是在平行的上下两幢宿舍楼一侧的坡地上修建的,两幢宿舍楼共用。我们这幢楼的住家户到厨房还要穿过坝子,下一段台阶,再转个弯,又上几步台阶才能到达)。
因为是共用的厨房,且面积又不大,所以灶台都是按户平均分配的。每家灶台也不过一米左右,因为地头小,又要防盗,每家每户锅盘碗盏、油盐酱醋等等炊事家什都只能放在各自家中,所以在煮饭时,往往是一家的大人在厨房主厨,另外的人(当然有小孩子的家庭就是小孩子啦)就要随时听从家长呼叫从家里拿油拿盐拿姜拿蒜,或者拿柴火拿炭元拿勺子拿碗盘等等。
自然,住楼下的人家要方便点,住楼上的人家则还要楼上楼下地跑。家里有人特别是有几个孩子的还好办,如果遇到家里没有多的人,那这顿饭就麻烦了。一个人在厨房操作,还要随时跑回屋去拿东拿西。所以,每天做饭的高峰时候,各个家庭上下来回传递东西的人就像游行一样,甚至有时也难免因为过道拥挤发生碰撞而产生纠纷。每当这个时候,常常会有一场好戏看。我们娃儿家耍心大,喜欢看热闹,经常是由于看吵架忘了给大人拿东西,等到满脸怒气、手持锅铲的大人冲进人堆中把我们拎出来一顿臭骂时,我们才回过神来。回想起来那种情景真是好笑极了。
前排中为作者陈玲玲
我们这幢楼当时共住了9户人家,因为是大厨房,又都是多子女,所以宿舍里每天都很热闹。那时因娃儿多,当母亲的一般都不上班,在家里带孩子,顺便做些手工活。每天吃罢早饭,上班的上班了,上学的上学了,母亲们就搬出小凳子坐在院坝里,一边做事一边聊天,我们小娃儿就在一边耍。小孩儿疯起来常常没完没了,又常常吵架打斗,因此,宿舍里大人的谈笑声和时不时喝斥娃儿的叫骂声,常常就汇成了一道别有情趣的家居交响乐。
有时候,大人们东家长、西家短地摆龙门阵,少不了就钻出空话来,时间一长往往就要爆发一场激烈的舌战。喜剧的是,常常这时候,大人们还在激烈地争吵,而我们娃儿呢已经在亲亲热热地疯玩着,完全忘记了吵架的大人们划出来的斗争界限。
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多数时候,全宿舍的人都很和睦,彼此间相互照应。哪家如有事,全宿舍的人都会关心,就连曾经吵过架的人似乎都忘了记仇。尤其是我们娃儿家,天天这家进那家出,全然不拘束。最有趣的是吃饭时,大家都爱端着碗出来在院子里边吃边摆龙门阵。上至国家大事,下到街坊趣闻,似乎永远都有摆不完的话题。间或在说话的同时互相品尝各自的菜肴,那种邻里乡亲其乐融融的情景令我至今都不能忘怀。
我在渝建村出生、成长,一直到长大出嫁。在我的记忆里,渝建村充满了我童年的欢乐、少年的梦想和青春的憧憬,也留下了许许多多的趣闻轶事。
儿时的伙伴——张家妹
我们宿舍楼下张妈的小女儿叫张家妹,因智力有些障碍,又特别自私,所以经常闹出一些使人哭笑不得的笑话来。有一次,我和毛儿、张家妹一同上街去替大人办事(当时我们都不过十来岁),途中口渴了,恰逢我和毛儿都没带钱,就叫张家妹拿一分钱出来喝老荫茶。张家妹不肯,推说钱是“梗的(整的)”。毛儿急了就吼她:“梗的拿出来补噻,好多嘛?”张家妹这才极不情愿地说:“两分。”闻听此言,气得我们差点背气。
还有一次,也是我们三个人一起上街。那天大人给了我们每人一角钱,计划是坐车四分,吃包子六分。先是我和毛儿各自拿出一角钱来,花了一角八分钱买了三个包子,一人吃了一个。后来坐车的时候我们就叫张家妹把一角钱拿出来买车票,她却死活不干了,说我们两个人狡猾,把她的一角钱拿出来她就一分钱也没有了。无论我们怎样解释,她始终转不过弯来。虽说后来她把钱拿出来了,却一直丧着脸不高兴。直到三十几年后的今天,我想,可能张家妹一直都没有想通那个问题,可能一直还认为是我和毛儿占了她的便宜,使她吃了大亏吧。
黑 砣
黑砣是我们楼上王妈的小儿子,因生下来皮肤很黑,又胖呼呼的,所以她妈就给他起了个昵称“黑砣”。黑砣从小就很调皮,胆子又大,常常干出一些英雄壮举。为此黑砣没有少挨大人的打骂,院子里也经常响着王妈喝斥黑砣的声音,“死龟儿子”似乎成了黑砣的又一别称。
有一次,黑砣和张建(楼下张妈的独生子,同黑砣一样都只有五六岁大)一同到附近小学校去耍,回家时想把学校拆了的烂桌子木料拿回家来当发火柴,被老师发现了要抓他们。黑砣鬼机灵跑得快,没有被追到;老师只逮到了张建,叫他抱上烂木料,一同到院子来抓同伙。老师问张建:“还有哪些人,老实交待!”张建怯生生地答道:“还有黑砣。”老师听后,大怒“啥子黑砣白砣!黑话少说,今天一个都跑不脱!”我们听后大笑不已,知道老师肯定不知黑砣是个人名。
又有一次,黑砣同一个小伙伴打赌,看敢不敢从一高坎上往下跳。黑砣不顾别人的劝阻,天里天棒地非要充英雄,结果跳下来把一颗门牙摔缺了半边,至今黑砣都是一个缺牙巴,说话不关风。因为说话不关风的原因,常常因说话又闹出一些笑话来。不过黑砣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不像有些娃儿爱和大人顶嘴,无论他妈怎样骂他,他都闷起不开腔,绝不会还嘴。最恼怒的时候也不过冲着他妈翻两个白眼,所以他妈虽然爱骂他,但心里却是最喜欢他这个“死龟儿子”的。
大双和小双
大双和小双是楼下胡奶奶的双胞胎(因他们叫妈为奶奶,所以我们就称他们妈为胡奶奶)。说是一对双,其实俩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且性格也不合。大双木讷,小双活泼,多数时候是小双把大双欺负到。因为胡奶奶家教严酷,大双小双在大人面前虽说规规矩矩的,但私下里两兄弟经常扯皮打架,只有面对凶恶的母亲时,两兄弟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团结。
俩兄弟越大也越来越水火不相容,就连母亲的威风也阻止不了他俩的明争暗斗。记得有一次,在共用厨房里,俩兄弟又干起架来,小双用极难听的话辱骂大双。我在旁边实在是听不过去了,就劝小双说:“算了嘛,随便啷个说,总是你哥哥噻。”哪知气头上的小双一听这话反而火气更大,吼道:“锤子个哥哥,比老子先出来一分钟!”闻听此言,满厨房的人那个笑哇,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人民支路
小 莽
小莽是楼下另一个胡妈的小儿子,那时候也不过八九岁。胡妈和胡奶奶虽是妯娌,但脾性全然不同。胡奶奶强悍严酷,而胡妈则随和得近于懦弱,也是全院子公认的“罗嗦”。在随和懦弱母亲的呵护下,胡妈的几个娃儿个性都比较强,特别是小莽,更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所以胡妈只要一管小莽,小莽就要和胡妈唱反调。
有一次,小莽从他家门背后拿出一根妇女用来嵌装草纸的月经布带(那时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卫生巾),亮晃晃地当作坝子里的人们问他妈:“这是啥子东西,啷个挂在门背后?”(那个年代,妇女用品是最羞于见人的东西,所以一般家庭都是把它挂在最隐蔽的门背后)小莽的举动把满坝子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纷纷来逗小莽。有的说那是你妈的裤腰带,有的说那是你家的宝贝。小莽瞪着迷惑的眼睛望着大家,心里直犯嘀咕:“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那年月时兴小裤脚。有一次,胡妈扯了布要给小莽做裤子,因怕裁缝偷料,她就叫裁缝尽量打大。面对着满心不高兴的小莽,虽然当母亲的罗里罗嗦地解释了半天,说是这样还好看些,可小莽就是不依他妈的教,绿眉绿眼地揭他妈的短:“你明明是生怕划不着,估到(硬要的意思)叫别个尽布打嘛(尽量打大些的意思)!”胡妈一时语塞,我们在旁边幸灾乐祸地大笑。直到现在碰到小莽,我们都要笑他“尽布打”。
文革中的渝建村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渝建村也同其它地方一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那时宿舍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工人家庭,只有我爸爸是旧知识分子,人称“臭老九”,加上又是地主出身,平时里似乎又有些清高。文化大革命一来,我们这家人就明显地遭到了大家的孤立,小到我们的名字,大到我们的行动,似乎都成了有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攻击目标。
只有和我们同龄的伙伴们似乎并不在乎这些,我们照样在一起耍,但我们再也不像以前那样爱串门了,怕大人不欢迎。宿舍里邻里关系也不如以前那样融洽,大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出麻烦来。我们宿舍里再也没有了邻里乡亲其乐融融的那种情景了,倒是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了许多对文化大革命不可理解的往事。
胡奶奶
胡奶奶一直以来,在我的印象里都是狼外婆的形象。她对自己的子女凶狠是渝建村出了名的,也是有名的“洁癖”,她家里及灶台上从来都是一尘不染,甚至连柴火都要洗干净了才放进屋里去。不过胡奶奶也有一大优点,就是勤快得很。我们从来没有看到她休闲过,她永远都在忙着做家务,穿的衣服哪怕是补丁重补丁,也从来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她的这种贤妻良母型的优点,用在了子女身上却变了味,首先她在做事的同时却不让子女有片刻的安宁,不时地呼来唤去,稍不顺心就又打又骂,子女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诚惶诚恐的,根本谈不上母子之间的亲热。
胡奶奶有一块打人用的铁尺子,每次打娃儿时,都叫娃儿自己去把铁尺子拿来交给她。她打娃儿时,下手之狠,令人心惊胆战。每次一顿暴打过后,娃儿的身上都伤痕累累,惨不忍赌。胡奶奶的这种虐待儿童的行为多次激起大家的公愤,人们都谴责她,也有人好心地劝过她,但胡奶奶认为这是别人在干涉她,并从心里对大家产生了积怨。
文化大革命的到来,使胡奶奶如鱼得水,她开始寻机报复曾经批评过她的人,每天挖空心思在院子里搜集人们的黑材料。一时间,胡奶奶成了院子里的革命代表,她也自称她家为革命家庭。由于她的兴风作浪,很多人都深受其害,甚至连几岁的小孩她都不放过。我父亲就是因为她无休止地揭发检举,始终不能落实政策,两个知青哥哥也因父亲的问题没有解决而迟迟不能回城。
胡奶奶生性残忍,对自己的儿女管教都以至于酷烈的程度,那当然更是以害人为乐事。到晚年时,她的生活却很凄苦,子女对她一点都不孝顺,更谈不上享受天伦之乐。特别是她死时最为凄惨,死了不过两三个小时就被家人匆匆送去火化了。这真是应了因果报应这个经典逻辑。
蒋大娘
我们当娃儿时称呼的蒋大娘其实并不老,同我们母亲一辈,当时也不过三十来岁,因源于她依前夫称北方籍的婆婆叫大娘,且音调特别,像时下流行的川普,多事的我们在她婆婆死后,即转叫她为大娘了。
听大人讲,蒋大娘的前夫是国民党部队的一名翻译官,曾经显赫过,大娘也享尽了荣华富贵。解放时,翻译官被镇压了,落魄的阔太太带着两个女儿下嫁给现在的丈夫、一个姓蒋的老实巴交的工人,人们就称大娘叫蒋大娘,而大娘的丈夫则被称为蒋大爷了。
因蒋大爷比蒋大娘大十来岁,蒋大娘人又长得漂亮,特别感于阔太太肯下嫁给自己,所以蒋大爷对蒋大娘特别好,对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呵护有加。虽然经济拮据,蒋大娘不可能再穿金戴银,但蒋大爷也尽量让蒋大娘的小日子过得舒舒气气的。
那个年代,物质生活十分匮乏,市场上没有四季蔬菜供选择,最先上市的新鲜蔬菜往往价格都很贵,一般的家庭根本不敢享用,但蒋大娘从来都是领导时鲜蔬菜新潮流,让同处一个大厨房,且只能买菜市场堆堆菜的我们既羡慕又嫉妒,大人们甚至冷嘲热讽。但因为蒋大娘脾气好,不计较别人对她的看法,也从不和别人争吵,所以人们对她也并不讨厌,我们当娃儿的还喜欢往她家跑,因在她家随便,而且随时可以喝到冷开水。
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因蒋大娘的前夫属“牛鬼蛇神”,更因为胡奶奶对她由来已久的嫉妒,即使她现在成了“红五类”工人的家属,也逃不过抄家的厄运。根据革命群众举报(其实就是胡奶奶告密),说被镇压了的翻译官曾留下一把手枪给蒋大娘(其实我们都知道在蒋大娘家有一把十分精致的玩具手枪),但在当时极左的年代,既然有人提供了线索,理所当然引起了有关方面的高度重视,手枪就成了抄家的重要目标。
那天,当抄家的革命小将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翻了个遍,也不见手枪影子的时候,一个警惕性极高的革命小将突然想起,蒋大娘在抄家前曾提出过要方便一下,那么,这把手枪就有可能被藏在了尿罐里。通过这样一分析,本来因抄家无结果而略感失望的小将们又绷紧了革命的弦,在由家属楼堂屋临时组成的抄家办公室里,蒋大娘方便过的尿罐连同她本人被带了上来,在一手执皮带的革命小将的厉声命令下,蒋大娘开始用娇嫩的双手在尿罐里不停地翻找,不见手枪,又叫她用手将粪便捏碎检查,仍未见手枪的影子。
如今的人民支路
在反复折腾了几个小时后,又对蒋大娘进行了一通革命教育,抄家队伍才带着从“黑五类”遗孀家中抄出的所谓封、资、修的东西撤退了。遭此羞辱,心力交瘁的蒋大娘从此大病了一场。
以后的日子里,无名之辈的蒋大娘没有享受到落实政策的待遇,所抄东西也没有下落。仿佛一场恶梦消失,蒋大娘照样保持着她的好脾气,与世无争,照样享受新鲜蔬菜,过自己滋滋有味的小日子,我们也照样往她家跑,喝她的白开水。只有在有人提起文化大革命中抄家的往事时,无言的蒋大娘脸上便会出现一副悲哀的表情。已经长大的我知道,她内心深处在流血。
生性娇贵的蒋大娘对儿女自然就缺乏一种浓浓的母爱。长大成人后的儿女对她也就没有多少孝心,所以并不很老的蒋大娘,在蒋大爷死后不到五年,就因没有了精神和经济依靠,在凄苦的生活中一病不起。曾经风光过的蒋大娘不久就默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今天的渝建村
几十年过去了,今天的渝建村已经大变样,我们原来的老房子早已拆除,修起了标准的住宅楼,每家有自己的厨房和厕所,再也不用提着尿罐上厕所,也不用楼上楼下的拿油拿盐拿酱油。虽然生活方便多了,但我们却感觉缺少了什么。原来家家关门闭户,邻里之间互不往来,没有了可爱的带石条子栏杆的大坝子,也就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和喧哗,更感觉不到邻里乡亲那份亲情。我向女儿讲起当年的渝建村,讲在一个大院子里我们的生活,讲我们童年的趣闻。每当这时女儿都会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对当年的渝建村产生极大的兴趣,并羡慕我们的童年生活。
童年的渝建村,你是我永远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