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积肥的宣传画

　　在“学工、学农、学军”的那些年，凡是在校学生，无论是小学生、初中生或高中生，都有一段积肥的经历。我所读的“红卫兵中学”(后来更名“西郊中学”)，从校长到班级老师到各年级同学，“学农”积极性异常高亢，乃至一进学校大门的操场，就能够看见堆积如山的“积肥”，感觉这里不是学校，而是肥料堆场。

　　所谓“积肥”，其实是一个动词，而不是“名词”，意即：搜集肥料。而这个“肥”就包括：青草肥、农家肥、渣肥。青草肥、农家肥，易懂易明白，就不多解释。这里讲讲“渣肥”。渣肥，就是当时在沿河坝街随处可见的垃圾堆堆中，用竹编筛子筛出的垃圾细末。说白了，就是垃圾中的垃圾，因埋在垃圾堆中自然发酵变质之后，形成的所谓“肥料”。

如何积肥的宣传画

　　每当去采集、搜集这样的“肥料”时，那臭不可闻、那龌龊之极，现在想起来都有想吐的感觉。这件不想做又不得不做的“积肥”之事，按照现在的说法，是与思想品德、政治站位挂钩的。如果“积肥”不积极，第一就是要被同学嘲笑，第二就是要遭老师点名批评，第三就是得补交“肥料”，最后，如果要想参加“红卫兵”(现在叫“共青团”)，门儿都没有。

　　头天晚上放学回家，除了把布置的家庭作业要认真做完以外，就是要去紧挨河边的垃圾堆“积肥”。说老实话，在当时积“渣肥”，我心里打着小算盘，是比较愿意的。为啥?是因为我可以借积渣肥之名，偷偷的搜集一些废铜烂铁，藏于装满渣肥的箩兜中，利用交肥料的时间，早出门半小时，把废铜烂铁买给废品店，还不被大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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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买废铜烂铁的钱虽然不多，但我家仨兄弟可以吃几只冰糕，有时被哥哥弟弟拿去买几只分零出售的劣质烟，也是件愉快的事情。因此，在我的“鬼把戏”带领下，哥哥弟弟也“自觉而主动”地帮我积“渣肥”，且乐此不疲。那时，学校开设的劳动课，几乎全部用于“积肥”，或者让给语文课、数学课、政治课等，然后，再把唯一的休息日(星期日)作为同学们的劳动课，让下周星期一以上交肥料作为上课的成绩。星期一一早，每个班级的肥料堆场都有一台磅秤秤重，班主任老师验收肥料，劳动课科代表在一边登记上交的肥料重量、类型，一一登记在册。

　　万万没有想到，仨兄弟的“伎俩”很快就破灭了。原来，在废品店的一位黄阿姨，她的爱人就是父亲单位上的锅炉工。黄阿姨发现我家仨兄弟咋老是经常去买铁呀、铜呀、锡呀这些废品，内心上以为仨兄弟逃学逃课，怕娃儿们学坏了，便出于好心，就让自己的锅炉工爱人赶紧告诉了当厂长的父亲。父亲一听，火冒三丈，回家狠狠教训了仨兄弟。从此以后，去积渣肥时，不是有母亲一路，就是有父亲随同监督，仨兄弟谁也不敢再造次搜集废铜烂铁了，也就宣告仨兄弟的经济来源被截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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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积渣肥又脏又臭，但总还能够借机来点实惠的额外收入噻。有钱的诱惑，仨兄弟还是能够忍受的。但自知没有了“生财之道”后，仨兄弟积渣肥的积极性主动性完全丧失了。特别是我，就把专门用于积肥的箩兜摆放在家门口的一角，把厨余垃圾呀、清扫地面的垃圾呀，一股脑儿往箩兜里倾倒。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肥料标准不合格，以致于被班主任追加上交肥料的数量。

　　想起自己的“钱路”被无意间断了，心里面本来就窝火，现在还要被追加，整个人都显得极其不爽。但那时候，学校老师的话简直就是圣旨，谁敢违抗?更怕的是一旦请家长，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呢。于是，我把积肥的兴趣转向了积“青草肥”，每周星期天天不亮就起床，出门去与约好的同学们会合，有的背着背篼，有的挑着箩兜，再组团结伙一起去老县城外的艾平山，去积“青草肥”，当时同学们俗称“扯青草肥”。一个“扯”字，就界定了青草肥是一把一把的“扯”，是在好田好土以外的坡坡坎坎扯一些杂草枯草，而不是农民栽种的胡豆豌豆或白菜萝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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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们这群半大娃儿哪里顾及这些哟，在山里面玩“藏猫猫”“抓特务”等游戏累了，再找到一片稍微长得旺盛的草丛，三下五除二，把背篼、箩兜装得大半满，就开始了另外一个“行动计划”，那就是偷摘农民自留地里的农作物，是什么就摘什么。我记得，摘得最多的还是南瓜、黄瓜、莴苣等。把偷摘的南瓜、黄瓜、莴苣等埋在“青草肥”中间，由一个机灵点的同学在前面探路，防止被前面的农民拦路截获抓个现行。我的父亲很严厉，害怕被父亲“笋子炒肉”，我一回都没有去偷摘过南瓜、黄瓜之类的农作物。

　　至今，我还记得积肥的经历中一件真实的事情。那天，我积了满满一背篼的青草肥，呼哧呼哧地跟在同学们后面下山。走到一茂密竹林深处，实在走不动了，就小憩一会儿。蓦然间，我发现一窝竹林竹根处有一个鸡蛋，心里面也明白是竹林人家的鸡下的蛋。看看四下无人，我几步窜过去，抓起还有余温的鸡蛋，仓皇藏进背篼中，一使劲，一咬牙，背起背篼从另外一条山路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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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看见父亲母亲在，急忙掏出鸡蛋递过去，说，这是我在大竹林里捡的，还自以为是地认为会得到父母亲夸奖之类的话。哪知道父亲一听，勃然大怒，扬起的手掌，不是母亲挡了一下，早就落在我的小脑瓜上了。父亲厉声说道，捡的?你再去给我捡几个回来看看呢?这明明是农民家养的生蛋鸡下的蛋!别个是用来换盐巴换煤油的鸡蛋!父亲越说越气，呵斥道，你马上把鸡蛋给我还回去，哪点捡的还回哪点去，把鸡蛋交给那户人家，再回来吃晚饭。今天你不老老实实给我还回去，我不斩断你捡鸡蛋的手才怪!

　　那天，我乖乖的把鸡蛋送回艾平山大竹林那户人家了。很晚回到家，父亲还在等我。见我回来，一句话也没有责备我了，还亲自下厨房，给我热了热腾腾的晚饭端上桌子来……

　　作者:中国太平洋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重庆分公司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