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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搬罾的父亲(散文)

不会搬罾的父亲(散文)

作者:
黎强
来源:
印象重庆网
2020/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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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那些年,居住在沿长江河边几江河段的人家,似乎家家户户都有在夏季洪水暴涨时捕鱼的工具,譬如,罾(zēng 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方形渔网。),网兜,舀子,家用的筲箕、撮箕。盖因为那时生态没有遭到破坏,只要任其一种工具下河捕鱼,或多或少总是有收获的。其中,一种前端呈三角型放射状、后端呈伞尾状、前端与后端用柔韧不易折断的竹竿绷成富有张力的弯弓型的人工捕鱼网,在当时极其普遍。

 

 

  那些年,居住在沿长江河边几江河段的人家,似乎家家户户都有在夏季洪水暴涨时捕鱼的工具,譬如,罾(zēng 一种用木棍或竹竿做支架的方形渔网。),网兜,舀子,家用的筲箕、撮箕。盖因为那时生态没有遭到破坏,只要任其一种工具下河捕鱼,或多或少总是有收获的。其中,一种前端呈三角型放射状、后端呈伞尾状、前端与后端用柔韧不易折断的竹竿绷成富有张力的弯弓型的人工捕鱼网,在当时极其普遍。

  网兜这种捕鱼工具,在我小时候,街坊邻居又俗称它为“闹兜”,大意是捕鱼者一只手拎着网兜,另一手需摆弄一个用竹器制作的赶鱼工具,上面特意装有能够发出声响的小竹筒、小竹节,使之能够用声音把鱼“惊吓”、“闹腾”,对着网口逃逸,以至于不识方向而进入网中,成为“网中之鱼”。其实,这个俗称中的“闹”字,至今我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只见捕鱼的小伙伴,来到河湾的浑水处,将“闹兜”的网口轻轻下到水中,再缓缓让整个网兜全部漫入水里之后,另外一只手尽可能伸展出去,最大限度地延长半径,同时把赶鱼工具急切、极快的在浑黄的浑水中摇响,追赶着、惊吓着、威逼着大鱼小虾仓皇逃窜,而逃亡路径只有一条,那就是“以身殉网”。而此时,三、五个小伙伴急忙围拢过来,目光齐刷刷的落在提起的网兜里,见“闹兜”里活蹦乱跳的沙鳅儿、黄辣丁、菜板鱼、船丁子或者鲫壳鱼、虾子,那高兴劲儿,简直不摆啦。当然,有时一网打起来,啥也没有,活脱脱蹦出个被惊扰后眼睛都是红血丝的“癞疙宝”,吓得拎“闹兜”的小伙伴也惊爪爪的叫唤,旁边的几个小伙伴乐得哈哈大笑,还直说被吓倒的小伙伴是“虚哥”。

 

 

  在那时,我的父亲在一家二轻单位负小责,当一个小头头,按照现在的说法,是一个管理人员、文职人员,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干的,某天下午,父亲不知道从他哪个朋友处借回一副罾,大汗淋漓地扛着从河坝街回来,好像在给左邻右舍宣示他老黎也要下河搬罾呢。列位也许不知道,当时那个年代,在小西门河坝街团转周围,绝大多数居家男人都会搬罾,而且,张家的罾比李家的好,王家的罾比刘家的大,相互间都在暗自较劲,看看谁家能够搬罾弄到大鱼,看看谁家娃儿碗中有鱼吃——说白了,缘于当年穷,搬罾弄点鱼鲜,也是滋润小家庭生活的手段而已。

  当夜,毒辣的太阳还没有落山,父亲就急不可耐地准备好了竹笆笼、手电筒,印象中好像还多准备了些香烟(大概是想熬夜多搬几罾),破例没有喝酒,草草吃了几口饭,就扛着罾下河坝长江边找“窝子”去了。对于父亲来说,绝对是一个没有搬罾技术的人,却信心满满地整理好渔网、罾竿、拉索,并认真地组装好一副硕大的罾。看父亲的样子,有今夜如不搬上几条大鱼决不收兵的架势。我、哥哥、弟弟围在左右,心里也盼着父亲早点下罾,尽快弄点大鱼上来。

 

 

  此时此刻,陆陆续续的搬罾者来了,沿河边都是你起罾他下罾的景象。我仨兄弟一会儿跑去张伯伯的鱼桶侦查,一会儿跑去刘叔叔的面前打探,再急匆匆跑回父亲这点报告他们的收获,意思是让父亲也搬上点鱼鲜起来显摆显摆。父亲二话不说,稳稳妥妥地让罾在浑黄的河水中泡着,少有起罾的动作,至少每罾起来的时间比张伯伯、刘叔叔多了八、九分钟。其实,在当时我并不知道父亲长放罾少起罾的真正原因,以后长大了我才悟出来的:父亲本就是一个没有手劲臂力的人,一副大罾淹没在滔滔河水中,要想一口气拉起来,对于父亲而言,肯定是困难的。只是碍于夜未央,生怕邻居张伯伯刘叔叔等看见他拉不起罾而难堪,于是就故意拉长了起罾的时间,自己脸上也挂得住。

  父亲还是鼓起力气拉了几罾,那技术那流程那情形,实在不敢恭维。只见父亲咬紧牙关,把拉绳死死的缠在手腕处,向后仰着身子,一使劲,淹没在水中的罾仅仅冒了个小头,又重重地沉下水中且顺着水流漂移了三、二米。父亲不甘,再起罾,罾到是出水了,但父亲完全不能控制住罾的走向,搞得实在狼狈,以至于是罾的旋转带动着父亲的旋转,惹得沿河搬罾的老手、行家们发出戏谑、嘲笑的声音,纷纷说:“看老黎搬罾,就像喝醉了酒的”,有的还开玩笑说“今天晚上又看搬罾,又看跳芭蕾舞,安逸得很,巴适得很!”。父亲也不生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照例把手探到网眼中心,抓起三、五只来不及逃离的小虾米,乐滋滋的丢进栓在腰杆上的竹笆笼中。

 

 

  夜太晚,河风又凉,仨兄弟在父亲严厉地呵斥下被赶走回家睡觉去了。第二天是个星期天,仨兄弟醒来,见一惯早起的父亲还在酣睡,灶房中间一只大瓦缸里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探头一瞧,嘿,好多好多的鲫壳鱼、黄辣丁,还有几只螃蟹呢。仨兄弟高兴得手舞足蹈的,嘴上念叨着“中午有鱼摆摆吃喽,中午有鱼摆摆吃喽!”其实,仨兄弟哪里知道,是邻居张伯伯刘叔叔实在看不下去父亲搬罾的水平和功夫,又心知肚明父亲想弄点鱼鲜给娃儿们改善生活质量,俩街坊邻居才在昨晚上,用自己的罾,熬到下半夜,才给父亲搬了不少鱼鲜上来,让父亲才没有空手而归,娃儿们才没有失望。中午的饭桌上,父亲、张伯伯和刘叔叔喝着小酒,我家仨兄弟眼睛盯着桌子当中瓷盆中盛的鱼鲜,小手捉的筷子根本停不下,吃得小嘴啪啪作响,父亲母亲笑得好开心……

  这是我见过父亲在长江边唯一的一次搬罾。从此,父亲就没有再搬罾了。

  (作者:中国太平洋财产保险股份有限公司重庆分公司  黎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