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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家豪宅人和门
说明:关于重庆城门,从2019年1月2日开始,前前后后我们说了近两年,今天说最后一座城门人和门。人和门那儿的城墙城门,还能展示重庆古城的一些风韵,有兴趣的朋友是可以同时可以去看看。
2012年1月的一天, 长江滨江路旁储奇门至太平门一带的人和湾工地上,正在施工的工人们突然停下手中的活路,惊奇地看到那悬崖陡坡上出现了一个老门洞形状的建筑物。经测量,这个门洞为石券顶,高约4米,宽2.6米,周围还露出200米左右的城墙。消息立即传开,经专家现场鉴定,这就是人和门。
人和门是闭门,位于储奇门和太平门之间。储奇门和太平门相距只有四五百米,在这中间再修一座城门,显得有些拥挤。由于人和门下发现有下水道,于是人们推断,之所以要建这座城门,主要是用于排水。的确,不仅重庆的闭门,就是开门,都有相应的排水功能。以东水门为例,那城门外侧的城墙上就有一条相当大的排水沟,至今都还可以看到。
其实,供水与排水一直是筑城必须考虑的大问题。特别是中国南方,雨水多,暴雨多,没有相应的排水系统,城里就可能经常积水成灾。如今每到雨季,总有诸如城市“看海”、房屋汽车被淹之类的新闻。如果在平原,水往往要通过地面的或地下的沟渠,排到护城河里或城外的江河里去。对于那些城墙又高又厚的古城来说,城墙自身的排水也是必须考虑的。南京中华门就设计了相应的排水系统,让雨水及时从城墙上设置的龙头里排出。如果没有这样的排水系统,如果不能将城墙上和渗入城墙中的积水排出来,那土筑的城墙一旦积水过多,很可能冲破外侧的墙砖而崩塌。重庆是山城,山在城里,暴雨又多,动辄就下几十上百毫米,倾盆而下,水流如注,山上的雨水往山下倾泻,街道往往成为河道。正因为如此,重庆城里城外都有很多溪沟,诸如大阳沟、潘家沟、回水沟、双溪沟、大溪沟、黄沙溪之类地名,就反映了这种情况。因此,从人和门那条下水道,我们可以推测,当年人和门城内也有一条溪沟。查资料,那条溪沟叫神仙洞水沟,是从大梁子(现新华路)上流下来的,大致沿东华观、刁家巷、段牌坊流到人和门,在人和门外的悬崖陡坡上可能还形成了一道瀑布,然后才注入长江。
20世纪二三十年代,重庆城的闭门不是被拆除,就是被掩埋,加上没有留下相应的影像资料,闭门像什么样儿,我们已经很难知道。人和门被挖了出来,让我们可以一睹闭门的风采。从人和门可以看到,闭门其实并不是“门”。从城墙外侧看,那城“门”只是把城墙向里收缩进去一两尺,有券拱,有门的立柱,像一个门的样子,但那“门”里却被条石塞满,依然是城墙,并不能通往城里,因而并不是门。与平原城市的城墙不同,重庆的城墙相当大一部分都不是“墙”而只是“壁”。也就是说,只是在城外一面用条石垒了堡坎,城里一面则与街道齐平,只有城外有城墙壁,城里是没有城墙壁的。要在这样的城墙上开门,只能像金紫门那样开,近似于挖一个地洞通往城外,开出来的用处也不大了。我想,重庆之所以有八座闭门,除了军事用途外,除了排水功能外,可能还有装饰作用。从城外看,那闭门向城墙里凹进去了一部分,城墙就有了变化;加上那城门所呈的圆形券拱形状,也给那单调的硬线条的城墙增添了些许柔软。这样的闭门,可能只有重庆城才有。再加上城门上的城楼,大多是歇山式大屋顶,飞檐上翘,灵巧通活,与重庆城那些简易的吊脚楼相比,另有一番趣味。重庆之所以设十七座城门,说不定也有审美需要在里面呢,看来重庆人也是很有审美能力的。
人和门外有人和湾。不知是那神仙水沟冲刷造成的,还是那地质较软形成的,长江一涨水,那水就淹到人和门前来。那湾里水深,于是成为一个停船的好地方。如果有敌方来攻打,舰船甚至可以逼近人和门的城墙。人和门与江面的相对高度,与长江的距离,都是重庆城门中最小最近的。也就是说,人和门那儿,包括储奇门、太平门,是重庆城门,特别是临江城墙城门中最薄弱的地方。可能正因为如此,才要在此修建城门,以增强防卫能力。人和湾水深,又没有激流,便于设置码头。事实上,太平门码头并不正对太平门,而是向西延伸到人和门外,储奇门码头也向东延伸到人和湾。直到20世纪八九十年代,那人和湾里都还有消防等好几个单位的专用趸船。从泸州来的客轮也在那儿来停靠,储奇门去海棠溪的过江轮渡趸船也紧靠着人和湾。
人和门既不高大,又不险峻,没有一点张扬之貌,更无名胜致景。正因为如此,那首流传里巷的《重庆歌》才奈勉强凑了一句“人和门,火炮响,总爷出巡”。人和门里虽然有府署,但那总爷是知府大人还是县大老爷?让如今的我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爷可能是总兵,也称为镇台。镇是军事单位,清代四川省设有四镇,重庆镇管辖川东川南。镇之“长”叫镇台,镇台也称为总兵,总兵号称总爷,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军分区司令员,最多的也就一个“大校”级而已。镇台官并不算大,架子却大。总爷出门叫出巡,出巡就要放炮,市民就必须让路。但是,重庆镇台衙门在金紫门城里,与人和门隔着储奇门,怎么就弄到人和门头上了呢?是不是总爷从金紫门的镇台衙门巡游到人和门就倒回去了呢?
不过,人和门内却是当年重庆的富人区。从太平门四方街到储奇门羊子坝,是一块狭长的平地,又地处重庆府衙附近,因而一直是重庆商业繁华之地。开埠后,太平门东侧的白象街成为“金融街”,太平门西侧的那一片就成为富豪居住区。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2月,四川省第一家官办邮政局重庆大清邮政官局在人和门里的一条街巷里诞生,由此揭开了重庆近代邮局的序幕。原本名为谦益巷的街巷,因之更名为邮政局巷。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住在人和门里的绅商刘沛膏、赵资生、尹德均等人共同集资,在人和湾安装了一台蒸汽发电机,使重庆城有了最早的电灯。不过,那发电量仅仅只有100千瓦,只能供那一带的富家豪门使用,老百姓只能去看稀奇。由于电力不足,那灯光微弱,时明时暗。于是有人打油道:“好个重庆城,山高路不平。电灯一亮了,好似红头绳。”
如今,人和门虽然挖出来了,但人和湾却没有了,人和门城里城外也面目全非。人和门里成了融创白象街,那一片极具特色的街区变成了洋不洋、古不古的商业街,留下的几处旧建筑穿上“新衣服”,站在那儿也显得有些尴尬,让人只能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