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壮歌》二十五、坐断南溪
发布时间:
2020-03-18
来源:
一蓑客专栏
作者:
贺岩

二十五、坐断南溪
南溪成了真正的川北红色根据地,各地炮火连天,唯独南溪风平浪静。正应了“客走旺家门”的老话,附近各县的捍红派凡是在本县内被反红派打得站不住脚的,都来到南溪避难休整,请求支援。城里几乎每天都有新贴出的“向南溪捍红派致敬”“向东方造反团致敬”“向红青团致敬”的标语,因而也平添了不少的故事。
一天晚上,大众旅馆派人来报告,说是半夜一点,旅馆里悄悄来了四十多个武装人员,还有机枪。问他们是哪儿的,他们不说,还叫不准走漏风声。
是反红派?不像。哪有几十个人就敢摸进南溪的道理?就算摸进来了,也不会住旅馆。是自己人?又为什么不和我们联系?非常时期,为了以防万一,何立伟决定让刘强带人先去把他们缴了械再说。
因为旅馆已经满员,四十多个武装人员都在食堂里打地铺。知青人熟地熟,队伍迅速占领了旅馆周围的制高点,封锁住各个出口。刘强带人摸进旅馆,对方居然没有设哨。刘强踹开食堂大门,大吼一声:“缴枪不杀!”
对方从睡梦中惊醒,眼前全是黑洞洞的枪口。有几个忘命的刚想掏枪,被他们的领头喝住:“都不许动,把枪放下!”
领头的倒很沉得住气,问刘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红青团的?”
“是又怎样?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红青团的刘麻儿,要算账请便,随时奉陪!”
“啊,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刘司令!误会了误会了,我们都是一家人。”
因为胜利来得太容易,刘强也觉得对方不像反匪,但事已如此,他也只能把枪缴了再说。“谁知道你们是干什么的?有话明天到我们总部来说。”刘麻儿带着人马和缴获的枪支撤走了。
领头的招呼住他的手下:“睡觉睡觉。有人替我们保管枪,还站岗,睡个安逸觉,明天再说聊斋。”
第二天天刚亮,三个中年男人就来总部拜访何立伟。领头的穿着雪白的衬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
三人刚刚坐定,还没来得及说话,胡应程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他一把抓起白衬衣的手,不停地摇晃,兴奋得像个小孩:“赵司令,我刚得到消息,知道你们来了南溪。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南溪造反派有主心骨了!”他又转头对何立伟说,“这是赵司令,是……”
白衬衣制止住胡应程,把手伸向何立伟,“何司令,本人姓赵名得厚,达县来的,多有打搅!”赵得厚是专区有名的武斗司令,足智多谋,勇敢善战,红十条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啊,你就是赵得厚司令!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得自家人,昨晚上多有得罪!”何立伟有些歉意。
“何司令也真是!啷个把赵司令的枪都下了嘛?”胡应程埋怨道。
“非常时期,作为南溪捍红派文攻武卫的总指挥,我首先要对南溪的安全负责。”何立伟的语气不瘟不火。
“对,不能怪何司令,是本人先坏了规矩。这次出来了解川北各县的情况,走得人疲马乏。昨晚上到了南溪,见时间太晚,不便打搅,就想在旅馆安安静静地睡一觉,天亮再来拜访二位司令。没想到被你们摸了‘夜螺蛳’,大意失荆州,阴沟里翻了船。不,南溪不是阴沟,是真正的红色根据地,红青团果然名不虚传。”
胡应程的脸色有些难看,何立伟连忙声明:“我们也是在胡司令的领导下进行战斗的。”
“哪里哪里,共同战斗嘛!”胡应程高兴地说。
赵得厚好像没听见,只顾说自己的:“哎,刘麻儿呢?我一定要会会他。我这支警卫部队,大小几十仗,从没有失过手。昨天晚上居然被刘麻儿摸了‘夜螺蛳’,真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哈哈!来,介绍一下:这是老王,军分区的作战参谋;这是达县工造司的林司令。”
何立伟一一握手,笑嘻嘻地说:“欢迎诸位来南溪指导工作。”眼睛却久久地落在那位王参谋身上。
过去他一直以为,南溪武装部是最支持造反派的了,敢用明抢暗送的方式把枪全部交给造反派。近来听说,外面部队的支派还要厉害得多,不但送枪,还派人直接介入,帮助支持的一派出谋划策、制定作战方案等,更有甚者直接派部队参加武斗。对于这些传闻,他有点将信将疑,以为有夸大其词的成分。现在亲见这位穿着便装的军分区作战参谋,他开始相信自己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同时也察觉自己对这场文化大革命的发展依然认识不足。
赵得厚可能看出了何立伟的心思,从挎包里摸出一张军用地图,侃侃而谈:“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现在已经到了两条路线、两个司令部大决战的关键时刻。我们专区的斗争态势可以说是犬牙交错、瞬息万变。达县是捍红派的天下,但它周围的开江、大竹、渠县、平昌都是反红派的势力范围,把达县团团围住,我们这次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钻出来的。而通南巴三县又是捍红派的天下,和达县之间就隔着个平昌,如果能拿下平昌,再加上旺苍、广元,川北就基本连成一片了。再与绵阳、成都、内江遥相呼应,切断成渝线,钳形封锁住川东和渝城,那么四川的捍红派就可以稳操胜券了。这次我们来通南巴的主要目的,就是制定一个严密的联合行动方案,准备一举拿下平昌!”那气势就像手中已经捏着千军万马。
“听了赵司令一席话,真有茅塞顿开之感!我先表个态:只要赵司令一声令下,我们南溪捍红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胡应程一拍胸膛。
“达县的武斗现在到了什么程度,赵司令能否给我们介绍得详细点?我们呆在这大山里,的确有些孤陋寡闻。”何立伟顾左右而言他。
“简单地说,是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双方都挖了战壕、修了工事,机枪迫击炮全部用上,还有自己改装的装甲车。打起仗来是整排整连的集体冲锋。有的阵地经过反复争夺,都炸成了平地。伤亡惨重啊!达县城里几乎天天有追悼会。打得实在是艰苦啊!特别是弹药,打一粒少一粒,又得不到补充,最令人担心。”
“你看,光顾了说话,差点把正事忘了。赵司令,昨天晚上的事真的对不起!你们的枪支都放在隔壁,请你派人去清点。另外,为了表达我们的歉意,我们送司令二十支枪五箱子弹作为见面礼,请司令不要嫌少。”
“哎呀,这是雪里送炭啊!何司令真是太客气了!”
大家握手言欢。在场的人中,唯有曾小川看出了何立伟笑里的意味深长。
反红派也不是豆腐渣捏的,平昌还没有攻进去,反倒又有人被打了出来。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次的断魂者是仪陇县的捍红派。他们被本县的反红派打得站不住脚,被迫撤来南溪。一二百人,多数是农民,男男女女都有。扛着几支破旧的步枪,背着被盖席子,破衫烂褂,面黄肌瘦,有的还带着小孩,仿佛一群逃荒的难民。他们被赶出来快半个月了,一直在各处流浪,斜雨寒风,许多人冻得身体颤抖、嘴唇发乌。但是他们的精神意志依然顽强,高举着战旗,队伍整齐,默默地行走在风雨中,没人抱怨,没人叫苦,刚毅得令人敬佩。几个不满十岁的孩子,还边走边打闹,虽然瘦骨伶仃满身泥浆,却兴奋得乐不可支,好像是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县城的一些老大娘看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一个劲地摇头:“造孽哟!造孽哟!”
当天晚上,在南溪剧场召开了“声讨反红派反革命暴行大会”。会场气氛悲壮,群情激昂。
仪陇捍红派的代表含着泪水上台控诉反红派的滔天罪行:“……由于捍红战士的坚决抵抗,他们久攻不下,就丧心病狂地放火烧房。大火和子弹封住了所有的出口,无路可逃的守楼战士不愿当俘虏,纷纷纵身跳下火海。他们却在下面兴奋地拍手高喊:‘烧拱猪子啰!烧拱猪子啰!快看,又掉下来一只!那里还有一只!’他们还向少数冲出大楼的捍红战士开枪射击!凡是被抓的捍红战士每人屁股上都被捅刺刀!有两个女战士被他们脱光了衣服,浑身泼上墨汁游街……他们不是人!他们是国民党!是日本强盗!是一群丧尽天良的魔鬼!”
“消灭反匪!”
“为死难烈士报仇!”
“血债要用血来还!”
愤怒的火焰在每个人心中燃烧。
会后,何立伟动情地对他们说,欢迎他们在南溪多住一些时间。但他们回答,最多呆三天就走,他们要打回老家去,要去同反红派决一死战!何立伟很感动,决定送给他们十支枪一千发子弹。
相比之下,巴中王司令来南溪可以说是正大光明加威风凛凛,自己坐着吉普车,后面还跟着一辆坐满警卫员的大卡车,一路顺风顺水地到了南溪。
招待所的知青还在蒙头睡大觉。何立伟开了门,一见是王司令,心里已经明白三分,不耐烦地又回身倒在床上。
王司令挥手让随从退出去,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插在何立伟口中,笑嘻嘻地说:“何司令,抽一支,醒醒瞌睡。”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立伟无可奈何地接过香烟,“我的王司令,你还要不要人活了?我都三天没睡觉了!”
王司令满脸赔笑:“实在是对不起,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也是急得没办法呀!”
“有事找胡司令去。他是总指挥,南溪的事他说了算。”
“哎呀,何司令。南溪的事,外地的造反派不清楚,我还不明白吗?南溪这包药还是你何司令的才灵。起来起来,还没有吃早饭吧?”
“早饭?昨天的晚饭都没搞到着,在床上唱了一晚上‘卧龙岗’了!”
“走,下馆子去,今天哥子请客!”
“请客?这招待所的百十个兄弟都没吃早饭。”
“好说,全叫起来,都包在哥子身上。”
“早饭解决了,中饭晚饭又找谁呢?”
“何司令,哥子就晓得你有这一着,哥子哪次是空着手来的?一吨大米一桶化油,都放在车上的,哥子马上叫人搬上来。”
何立伟嘿嘿一笑:“王司令,你哪次来是空着手回去的?这米和油吃了怕是要吐渣的吧?别兜圈子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王司令也笑起来:“谁能瞒得过你何司令!是这么回事,这次赵得厚司令来巴中,要我们迅速打下平昌,让川北连成一片。我那点家底你是知道的,要人还有的是,要枪就只有那么几支,自保都有困难,就不用说打平昌了,我拿脚杆去打呀?所以,请何司令无论如何都再支援我们点枪支弹药。”
“你老兄要过几次了?我又没开兵工厂。”
“何司令,你的家底哥子清楚得很,再装备两个营都没问题,支援我们这点不过是在大腿上拔了根汗毛。只要你再给我点武器,守巴中、打平昌就不用你费心淘神了,安安心心地在南溪睡大觉,哪点不舒服?”
这话算是说在何立伟心坎上了:出枪总比出人安全,再说王司令也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行了行了,算我欠你的,等会儿我和其他几个头头商量一下。也谢谢你的帮助!”
“‘通南巴,是一家。’谁谢谁呀!”
真没想到,陕西汉中地区的造反派代表竟不辞辛苦,翻过米仓山,辗转几百里,来到南溪求援。他们告诉知青,半个汉中城都被炮火炸平,造反派浴血奋战,已经快弹尽粮绝。他们又说,听到过许多关于红青团英勇善战的故事,相信有了红青团的支援,他们就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他们还讲了唇亡齿寒的故事,说他们实际上是南溪的屏障,如果一旦汉中失守,陕西老保一定会越过大巴山,在南溪背后插一刀,为了南溪,也应该出人出枪支援他们。
刘强主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过去,也长长红青团的威风!”
秦天笛坚决反对:“我们不是较场坝的土地神,管不了那么宽。那边人生地不熟,这仗怎么打?”
曾小川也表示异议:“劳师远袭,兵家之大忌。”
何立伟认为:“汉中代表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南溪之所以能在各地的炮声隆隆中享受太平,一是无内忧,联络站巴山红卫兵被全部赶跑;二是无外患,周围各县都有同派的战友们在激烈战斗,拖住了各县的反红势力,使他们无暇帮助联络站巴山红卫兵打回南溪,所以我们理所当然地应该支援各地造反派。但是汉中太远,我们对那儿的情况一点也不了解,所以不能贸然出兵。”
最后决定派出一个观察员,带上一千发子弹,先去汉中作实地考察,再根据具体情况决定是否增援。杨连喜自告奋勇去了汉中。
招待所里经常住有一些不是南溪的知青,分别来自邻水、达县、通江、旺苍、巴中等县,多数是从渝城下乡的。也有一些是从成都下乡的或本地的回乡知青,有的还是学生。他们或者是南溪知青的亲友,或者是跟着本地捍红派被对方打出来的,或者是无所事事到处散心的。来到南溪后,发现这儿有吃有住有玩(枪),既不会受气又不会挨打,就都乐不思蜀不愿离去了。
其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一个绰号叫“专员”的通江知青。此君是1965年毕业的高中生,长得高高大大、有棱有角、相貌堂堂,还会一口流畅的普通话。趁大串联之机,他曾免费周游全国,也算得上见多识广,吹起牛来可以三天三夜不重样。他脚蹬皮鞋,身披一件蓝色双排扣海狸领棉大衣,还配上一顶苏式绒帽和一条格子花长围巾,很有点大干部的派头。凭着这身“行头”和一口“官腔”,他以各级政府官员的名义走遍了川北各县,吃了住了,还有专人负责接待送行。他的最高职务是“专区副专员”,所以大家都叫他“专员”,至于真实姓名,他不说也没有谁问,文革时期无奇不有,大家都见怪不怪。
“专员”虽然周游各县,到处吃香的喝辣的,心里却明白如镜:像他这样招摇撞骗,西洋镜总有被拆穿的一天。所以到了南溪以后,就不想再挪窝了。
曾小川半开玩笑地问他:“专员,怎么不去视察你的‘领地’了?”
他感慨万分地说:“三高,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达县专区我走了个遍,其它专县我也去过不少,哪里的知青都是一盘散沙,一张苦瓜脸。老实点的只能呆在城里靠父母养活。留在农村的,稍有点不规矩,马上被当地的农民和造反派打得鸡飞狗跳、喊爹叫娘;有的去打派仗,给别人当炮灰,要你就喊拢来,不要就一脚踢开;只有极个别的才能在公社最多在本区站得住脚。哪像你们南溪知青,居然能够得到县武装部的支持,在南溪称王称霸,连本地的造反派都听你们的。真他妈天下奇观!不要说全专区,就是全省甚至全国,可能也是绝无仅有。
“我反反复复想过,我们错就错在文革初期不该一气之下把社办场全部砸了,跑回城市去造反。这等于同时断了两条退路:失掉了生存落脚之处,也失去了本地群众的支持,鸡飞蛋打,回城市无路,回农村无门,上不沾天、下不落地,有如丧家之犬。而你们聪明在社办场基本保持完好,县城里又有一个窝,进可攻、退可守,日子过得悠哉游哉。我走了这么多地方,只有在南溪才感觉到知青也是人,可以堂堂正正地在大街上走路,自豪地拍胸膛:我就是知青。”
“专员”还向何立伟建议:把在南溪的外县知青组织起来,成立红青团联合纵队,把南溪知青的精神发扬到全专区全四川。
何立伟听完点点头,笑了笑。
刘强评论:“这娃的话是田里的水藤菜——丢头大、折耗也大,他是想搞枪。”
曾小川觉得:“无论‘专员’的话出自什么目的,但他的分析还是比较中肯。南溪知青当初保留社办场、坚持就地闹革命的抉择是正确的。南溪知青与众不同的处境说明,在同样的历史条件下,正确的抉择是可以影响甚至改变命运的。”
朱柱山带着两个干部来到招待所。他的身体比去年挨打时好多了,脸上也泛起了红光。“抢枪”的事不但没有受到上面的指责,他还被军分区内部通报表扬,被评为支左模范,因为南溪现在是全专区最安定的县份。“自己终于跟对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这红青团还真给我争了脸。”每想到这些,他情不自禁地喜上眉梢。
小弟最先看见朱柱山。他一跳扑上去,猴子爬牛背似地抱住朱柱山的颈项转了个圈,“好啊,朱柱山,坦白交待,是不是吃了肥猪粉,长一身嘎嘎(肉)?”
“下来,下来!衣服给我弄脏了。”
“不行!散烟散烟!‘向阳花’不来,把‘飞马’摸出来。”
朱柱山一拍小弟的屁股,“穿的什么裤子?把屁股包得像棵白菜,小心我拿把菜刀给你砍一块下来。”
小弟跳下地,“这叫小裤管,现在渝城最流行的,你不懂!”
朱柱山说:“小家伙,知道打扮啦,我看你不只十七岁了。”
小弟一咧嘴:“关你屁事!烟拿来!”
朱柱山扬手要打,小弟趁机一把抓过烟盒,泥鳅般地滑了过去,一溜烟跑了。
“朱部长,啥子风把你老人家吹到招待所来了?”马爱南闻声钻了出来。
“想来看你跳舞、听你唱歌啊!你们这些丫头片子,好久也不到武装部来了。有了枪,就不认识人啦?哎,怎么不见雷家敏呢?”
“人家快当妈妈了,还能到处乱跑?”
“这个刘麻儿,还真有点福气,就要当爹了。”
“朱部长,”曾小川说,“你老人家向来都是巷子里扛竹竿——直来直去的,今天怎么也学会转弯抹角了?是不是来找何立伟的?”
“小丫头片子,就你聪明,我今天就偏找你。”
“有什么吩咐,通知我们去武装部不就成了吗?还麻烦你老人家亲自跑一趟。”
“过时了。现在你们是大忙人,哪里还敢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哟!我反正闲得没事,就当是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吧。”
“看你老人家说到哪里去了?我们不过是跑跑龙套,武装部才是我们的主心骨。请问老人家,有何指教?”
“是这样的,”朱柱山严肃起来,“上级有指示,要求各县武装部出面,开个全县的三级扩干会,布置今年的春耕生产。光闹革命,没吃的也不行嘛。”
“那就开呗,还不是你大部长说了算。”
“麻烦的是我说了还不能算。通知发下去几天了,下面反映说,干部们不敢来县城开会,怕遭抓、遭斗、遭打。”
“部长的意思是要出个通知:会议期间,不准任何组织任何个人冲击会议,不准抓斗任何一个到会干部,保证他们安全到会,安全回家?”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武装部和捍红指挥部出一个联合通知。”
“你们红青团还要单独出个通知:会议期间,由你们红青团派人保卫会场和干部们住宿点的安全。只有这样,这些干部才敢来。还有,给何立伟说清楚,开幕那天他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一定要上主席台。”
“没问题,按部长的指示办,我们马上准备!”曾小川敬了个军礼。
“小丫头又调皮了!”朱柱山脸上露出一点慈祥的笑容。
《巴山壮歌》二十五、坐断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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