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巫山云雨之 娱乐
发布时间:
2020-01-15
来源:
印象重庆网
作者:
赵雅生
农村娱乐活动很少。我爱读书,那时可读的书也很少。一次,何洪明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艾明之的《沉浮》,我读了几页,发现是电影《护士日记》的原著,我小时候看过这部电影。迫不及待地一口气读完,对简素华和高昌平的恋爱觉得很新奇,因为那不是公式化的革命恋爱,有点儿三角的味道,充满人情味,让人感动。后来在国外上网搜到了这本书的影印本,至今珍藏着。

杨大江下乡时带了一把小提琴,我们就是从他那里最早知道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农民看到提琴的操法很新鲜,叫它“颈项琴”。许刚和杨建成喜欢数学,常看到他们做习题。
我下乡时带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听得最多的就是八个“样板戏”,不知听了多少遍。两部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和交响乐《沙家浜》我们可以跟着音乐从头哼到尾;五部京剧《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海港》《奇袭白虎团》更可以连唱腔带念白从头跟到尾。时至五十年后的今天,我都还能唱样板戏里的许多段子。
从收音机里,我们知道了1970年4月24日中国第一颗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升空,听到了从太空中传来的《东方红》旋律。时政方面,我们能听到官方的声音,但总是感到云里雾里,摸不着边际。
我们也收听“敌台”。从“莫斯科之声”听到了《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的作曲者马思聪逃离中国去了美国,还听到了他的《思乡曲》。从“美国之音”听到了美国的阿波罗11号宇宙飞船1969年7月20日成功登月,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成为第一个踏上月球表面的人类,和他说的那句“这是一个人小小的一步,人类巨大的一步。”台湾向大陆各地潜伏的特务发出的暗号指示,一听就知道很多是所谓“心战”伎俩。倒是有的文艺性节目给人带来愉悦和温馨。记得有一篇短文《伞》的朗诵:“你注意过雨天人们打的伞吗?”“雨伞有什么看头?”“谁叫你看男人的伞啊?你要看女人的伞啊!”……给我的感受,那完全是另外的世界。
我的朋友何洪明爱唱歌,他有一本前后缺页、四角磨得很烂的文革前的歌本,另外还手抄了满满的一本,我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优美的歌曲,至今仍记得,能唱。其中很多在那个特殊年代被视为“黄色歌曲”:国内的有《我爱祖国的蓝天》《航标兵之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阿哥阿妹情意长》……,国外的有《三套车》《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小路》《山楂树》《照镜子》《送你一朵玫瑰花》……。其实,爱美是人的天性,优美的音乐舞蹈、语言文字、艺术作品、自然风景、动物植物乃至人,都能让我们赏心悦目,灵魂得到升华。只有从什么都看出“淫”来的人,心底才是真正龌龊的。
知青都爱串门,有时一走几十上百里也在所不惜。我们公社没有场可赶,最爱去的是县城。下山前,换上自己最精神的衣服,穿上白网球鞋,涂好白粉。对我们来说,那里是方圆几百里地的文明中心,是通往外界的窗口,那里有码头、邮局、书店、商店、照相馆……对,还有餐馆。到县城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解馋(川音嘈),肚里实在是缺油水呀。
到邮局取了家里寄来的5元、10元或20元钱,到餐馆里要上一份油浸浸的回锅肉,蒜苗作俏头,那肥肥的肉片咬在嘴里脆脆的,带点儿甜味儿,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的回锅肉。不过有点贵,不是每次都舍得吃,退而求其次就是一碗粉蒸肉。以后我再也没吃到过那样好吃的回锅肉了,包括我2000年重返巫山时。看来我们都是朱元璋,再也吃不到美味的“珍珠翡翠白玉汤”了。
到县城一般都要住一两夜,很少当天赶回。住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江东二队何洪明那里。到朋友家寄宿,都是合盖一条被子,真正是“同床共枕”,有时也各睡一头,那就要闻臭脚了。
县城菜店有一位邓妈,是寡妇,有个儿子邓继全,我们叫他全娃子。老人自己很清贫,但对重庆来的知青很照顾,知青有什么困难,往往能从她那里得到帮助。我们曾经因过不了长江,滞留县城,在她家住过一晚。很多一中的知青都和她儿子成了终身的好朋友。
下山的时候都是兴冲冲的,回生产队就不是那么激动了。从县城要乘坐木船过长江到南陵。船先要使劲往上游划一段,然后向对岸冲刺,冲过主流后往往要到下游好远才能靠岸,然后再慢慢往上划到码头。这是一段危险的航程。1971年端午节,两岸各大队在长江比赛划龙船,我们就亲眼看到一艘木船在快抵南岸时翻了,船上的人掉落水中,有的还被冲进了巫峡,记不得那一次死了人没有。
上岸以后开始爬山。从这里到我们生产队约11公里。开始一段是沿着通往大庙、官渡的公路走,泥石路面。心情好一点时,我们会大声“喊歌”,发泄心中块垒;更多的时候是闷头走路,只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江中如果有轮船经过,杨大江就会扯起嗓子喊:“欸——,我们是重庆的——!”也不知船上的人听见没有。
因为山陡,巫山的公路盘旋很多,遇到急弯,我们就抄人行小道。这样走到七公里左右,就要离开公路了。这里的山边有一座突兀而起的石峰,由两块巨石组成,酷像正在向山顶攀援的两个穿袈裟的僧尼,前面的俯身向前吃力地攀登,后面的背靠在前者背上,像是被倒背着。当地人给它起了个富有想象力的名字——“和尚背尼姑”。
重返巫山时仰望“和尚背尼姑”转过“和尚背尼姑”,就进入了杨柳大队的地界,过一队、二队要爬比较陡的坡,到了三队地势就平缓了,也就是“杨柳坪”了。回到家,人累得不行,躺在床上抽支烟,饭都懒得做。
我们三个人都学会了抽烟,一般是抽两毛钱一包的“兰雁”,有时钱包羞涩,也到队长家开的小店买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烟”。尽管是八分钱,农民都很少买,往往因储存太久,发霉变了味。到八分钱都拿不出来时,实在烟瘾发了,就到院前水井旁的垃圾堆里刨以前扔掉的烟屁股,用报纸卷个烟嘴戳上去抽。
还在公社看过一回电影。县里的流动放映队在11公里处的公路上支起银幕,两边的路上和路边的坡上坎上就是观众席。那天放的是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黑白片,四面八方的小路上都是来看电影的农民。我们大队支书龚元刚的小女儿坐在我们旁边,演到小分队滑雪上山一场的时候,银幕上的战士翻滚跳跃,这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不停地惊呼:“鹞子翻山!又是一个鹞子翻山!”我从她嘴里才知道“鹞子”这个词。电影散场后,只见一队队农民举着火把,在夜色中沿着各条小道蜿蜒离去,那场景煞是壮观,我终生难忘。
当然,最让人兴奋的是回重庆。两年中我回过三次重庆,其中两次是过春节。回去之前,要筹备一些年货。那些年,城市里物资供应紧张,最好的东西就是肉了。猪肉鸡肉也不便宜,我们就买狗肉。找到愿意的农民,3元5元买一条狗,让农民用绳子套在狗脖子上,两边拉住,我们用锄头把狗打死,狗皮给卖家留下。我以前只杀过鸡鸭鹅,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杀狗都是在巫山。记不得是哪一次了,我们在官渡弄到狗肉,还放到制作军用腊肉的熏库里熏成了狗腊肉。
从重庆返回乡下时,给乡亲们带得最多的是盐。巫山人吃的是加工很粗糙的海盐,大粒大粒的,溶化以后会有很多污物沉淀出来,用来做泡菜,水很容易坏。
每次往返重庆,会两次经过瞿塘峡。而巫峡就在身边,神女峰就在我们公社的跳石大队,两年之间,我们就楞没去过。我们身处的杨柳坪就有“巫山八景”之一的“杨柳夕照”,我们从来没有感受到特别的美,甚至就没有听说过。那时候没有心情游山玩水,说实话,也不懂。景随心生呀!待我全程走过三峡,已是三十年以后的了!
【作者简介: 赵雅生,1969年插队巫山,1971年回到重庆后到长江电工厂职工医院药房工作。1977年到四川外语学院英语系读书,1980年毕业留校任教,
1983年调成都,在四川经济管理干部学院从事翻译、教学和行政工作。1987年去加拿大安大略省温莎大学读书,获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从1990年12月起,在加拿大温莎市圣克莱尔社区学院任教。】
【责任编辑:胡笳十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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