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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沙坪公园

初识沙坪公园,是跟着家人一起去看春节灯会,那是上个世纪的1958年,我还没有上小学。那时,公园的大门正对着重庆师范大学的那个方向,还记得公园门外的泥土地面上呈菱形的铺着几排正方形的预制板。印象最深的是在草地上看放孔明灯,巨桶状的孔明灯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缓缓升起, 越升越高,越来越小,最后小成了了天上的一颗星星,消失在深邃的夜空。让童年的我,有了第一次对浩瀚夜空的遐想。
因当时的碧湖还是公园外的一农家池塘,所以灯会中心在今天看起来已很黝黑逼仄的榕湖。那个年代的重庆夜晚,仅有昏黄的街灯照着路人,不似现在处处光照斗牛。所以相比外面,这里是那样的开阔而明亮。湖中心闪亮着串串珍珠般彩灯的花船,沿湖岸上精致的宫灯,周边道路两旁纸糊的动物、花卉状的彩灯,照亮了了摩肩接踵的观灯人们的笑脸,也照亮了了我幼小的心田。
孰料几年后,狂乱的“文革”飓风骤起,一夜之间,全国已经容不下一张安静的课桌。无书可读又因“成分”的缘故我只能在家里无奈地“逍遥”【注】。晚上,和家人及邻居们在楼下搭起的简易防空棚里,躲避江对面流窜的炮弹;白天,便和几位要好的同学常来已无人管理的沙坪公园闲逛。只见园内残垣断壁,花木凋零,野草疯长,恰似遭难的祖国和我们那被撂荒了的少年时代。望着园外山坡上(现文革公墓)不断增添的新坟,十五六岁正值多梦花季的我们,却背负着当时成年人都无法释怀的沉沉忧伤:忧武斗何时结束,忧我们自己莫测的前途。沙坪公园,你也一定和我们一样,在心里哀哀地哭泣。
1976年的十月春雷,粉碎了横行中国整整十年的鬼魅,举国一片终脱噩梦的狂欢!那时我已经从农村调回到烈士墓工矿贸易公司工作,为制作单位上团支部的大评判专栏,来到了久违了的沙坪公园。才发现因为铁路开通后被占地,公园已经在石碾盘方向新辟大门向游客敞开,手持的介绍信免去了了门票,去找这里的美工老师,借一组从上海传来的打倒四人帮的漫画带回去临摹。行走在修葺一新,生机勃勃的园内,年轻的心快活得就像树林里飞来飞去的小鸟,那真是一个令人怀念的火红而纯真的年代啊!
然而,在随后的八十年代中后期,我却困厄于一段长长的泥淖。是保尔那段熔铸在我们这一代人心中的名言,使我不敢久久地颓丧。在周围不解的劝阻声中,三十好几的我利用业余时间重拾自修大学的课本,开始了筚路蓝缕的行进。其实课程并不艰深,而是当时实在糟糕的心境难以进入学习状态。分明是一字一字历历地看过几页,却突然恍觉脑子里一丝痕迹不着!学习的路,走得缓慢而蹒跚。偶尔一次来到已安放于沙坪公园的碧湖——也是因为铁路的开通,它和文革公墓一并并入了园内。仿佛静静的湖水沉淀了心中的烦乱,不觉心情舒爽许多,阅读、理解、背诵一气呵成。自那以后,有空便常来这里学习。还记得一篇《细雨霏霏人工湖》(当时尚不知湖名)的观察笔记被辅导老师当作范文诵读带给我的喜悦。每过一门功课,就是那灰暗日子里最令我兴奋的光亮了,它让我知道了,绝境中的努力,就是照亮自己的太阳!
生活就是这样的充满了难以预料的机缘巧合。“自大”刚刚毕业,就有友人帮我联系到公园附近的公交二公司宣传科工作,没想到科里还办有一张企业报。奉命到线路上暗访服务质量的报道在上面登出后,受到了领导和同事们的好评。试用半年后,我兼职了报纸编辑和记者。谁能料到,当时仅仅为不虚度光阴而毫无功利的学习,竟然能够学以致用!那时我已经年近四十,在社会上不少同龄姐妹们面临下岗的困境时,智力平平的我,不能不感激命运对我的垂青!正巧,公交系统首发制服,科里同事们相约来到沙坪公园照相留念。同事们选择了了自己喜欢的,我却保留了所有的照片。还特地拉了同事欧阳来到碧湖边,在当年学习的地方,那时已题名为“金秋亭”的亭里合影,算是在心底里作为自己当年苦读的告慰和纪念。
因为兼职带来了工作量的饱和,我有幸经历、记录了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公司为生存、发展大打翻身仗的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始终。那场翻身仗历时四年。在以高伯亮经理为首的公司一班人领导下,凭着对内狠抓各级管理,对外提升服务质量,硬生生地在当年竞争无序的客运市场中杀开一条血路。实现了营运车辆更新,员工工资年增,并对符合条件的员工进行补贴购房时,我特地选择在沙坪公园附近。曾在企业报上撰文写道,“临近的沙坪公园更是我的最爱,下班后,常常揣着月票去那里度过一段幸福时光。先沿着碧湖疾走几圈,算是给自己的瘦身计划交差,再消消停停地在湖边找张靠背椅坐下,掏出几张喜欢看的报纸細品。身边湖水微漾,柳枝轻拂,小鸟啁啾。置身这如画的美景,禁不住想,这闲适,这惬意,不正是我常常以为对我而言遥不不可及的幸福吗?”
退休后,免去门票的沙坪公园成了普通百姓家的后花园,处处欢声笑语,歌声不断。2005年,也是在企业报上的一篇《老歌不老 激情永远》,让单位里的年轻人见了就问:蒋老师,还在唱歌没有? 其实后来我更爱在雨丝轻拂的日子里与友人们去公园里徜徉,聊天。几十年的步履太过匆忙,现在终于可以慢下来了,把沙坪公园一一熟读慢品,正是在这品读中,忽然发现它对我而言,并非只是休憩的地方,在生于斯长于斯并将终老于斯的沙坪坝,唯有这里完整地叠印着我童年、少年、青年、中年,乃至进入老年纵深的脚步,它像一位睿智仁厚的长者,又似一位不不计回报的忠实的朋友,默默地抚慰,陪伴了自己一生。
沙坪公园,精神的家园,沙坪公园,一生的情缘。
【责任编辑: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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