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袍是女人的诗(散文)
发布时间:
2023-07-29
来源:
印象重庆网
作者:
刘江生
作者:刘江生
一
我在桐乡乌镇,没想到会进入一家旗袍博物馆参观,展厅三四间,为“国粹”的精华版。它让人相信那是真诚的旗袍,在岁月的心中刻下过向往和伤痕;真诚也在于淳朴和空灵,会把你血液里的激情唤醒;让人相信自由地向前行进的女性,有着人生的多彩的景观,轻松、泰然、充实,每一个段落都有独特的光彩。
我注意到有一行文字从草原踏青而来:北方多严寒,游牧民族且要骑马驰骋,袍的下边开衩方便上马落鞍,于是便有了这开衩御寒的袍子。地域划分名曰旗,故称“旗袍”。关于旗袍的故事,也有多种版本。传说,渔家女子为下水打鱼方便,便在袍的下边开衩,有一位勤劳美丽的黑姑娘,选进宫后当上王后,为百姓办了很多好事,但因不爱穿宫服,而爱穿旗袍,惹怒了国王,被国王一脚踢中了心窝而死去。百姓怀念王后黑姑娘,穿起了旗袍。
想象中的岁月,那些北方女子宛如玫瑰环首,秀发飘香,有着万种风情的忧怨及明丽:袍襟掀动,蓝天是它闪亮的颜色,太阳在上面开出花朵;胸襟起伏着莽原荒漠,腰间扎有故乡北方的河流,让人把诚挚的诗句,留在爱人的手中。真是生命不知去向,灵魂却在此安居。
最早,旗人穿的旗袍,一般不过脚,只有满族妇女出嫁时,才穿过脚旗袍,作为出嫁礼服,因为,满族贵族妇女都穿高跟木屐,所以,她们的旗袍过脚,以便将脚盖住。清世祖入关,迁都北京,旗袍开始在中原流行;清统一中国,男人穿长袍马褂,女人穿旗袍。慈禧太后从幕后走到台前,应该有神秘的旗袍之约。
声色之情,为物,不惟不能登大雅之堂。
解说员不就有着旗袍展示的芳心,不都拥有它的韵母?意味作为形式和内容的中介,有时成为动词,有时成为名词,其实就是一个感叹词,就是现实。身着旗袍,有着体贴的华美和恬静,这是与生俱来的情结,剪不断,理还在。忘我而立,明明白白的表达,感动青春和生命。
(刘江生和夫人尹颀 )
旗袍有着极高的艺术造诣和审美情趣,上百年来的,唯美主义流行,岁月的裁缝,也真想让天下的女性或端庄,或性感,或热烈,或清丽。
二
走进旗袍的领地,感觉到更多的脸庞被它照耀,其中的文化内涵大大超过了物有所值的界限,因为它不仅只是一种服饰,而是一本文学,一个哲学。当然,它在深入事物的内心,女性的解放也在不断地向远方抵近,更是一种境界。它所含有的叙事转移,也折射着不同时代的文化状貌的美学诉求,预示着一种新的叙事和民族文化方式的强大生命力。
是的,“五四”恰值北京大学九十九周年校庆,北京各个大学的师生们相继涌向街头,也顺天承势,张扬了知识分子“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社会主张。女生们追求精神的舒展,也就使得旗袍在时光中顺应,受到更多的包容和照料,有了独立的自我。是的,辛亥革命的风云,旗袍迅速在全国普及。这也如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在《快乐论》中所言:“欢乐的贫困是美事。”这意思当然不是说,只有穷才快乐;一般地说,富裕的人浮泛在欢乐的表面,而烦恼较多,女性情不自禁地注重社会交流,讲究穿着了,这就从中发生出一种超越文本的诗性意味。
旗袍是含蓄的把女人曼妙的身体贴裹在布料里,严实的包裹出了女人的是贤良淑惠;但一抬腿,缝隙那不经意滑出的白嫩大腿,却令人浮想联翩。旗袍是高贵的,镶边高领绕着女人如藕般的玉颈,把那下巴托得高高的,在神圣不可侵犯的回首眉梢里,眼角不经意流露出的巧笑盼顾,令人销魂蚀骨。这便意味着,开拓旗袍的审美文化资源,本身既是一种深层次的发现和交流,需要解放的视野。
1929年,中华民国确定旗袍为中华礼服之一,自然让人想起清人李渔所著的《闲情偶记》的“治服”来,量。他对女子的首饰至衣衫、裙裾、鞋袜,从颜色的选择、搭配到服饰的式样、风格,都有精美的论道,但主体还是展示服饰的民族特色,涉及了人与自然和人自身生命存在的最本质及最深层次的奥秘。
穿一次旗袍,让结婚庆典显得花枝招展,思绪沿着来时的足迹,也飞往了梦中的殿堂。参加孙中山、宋庆龄婚庆宾客在翩翩起舞,旗袍千姿百态,妩媚撩人。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展示大家闺秀、名门望族的雍容华贵之态。那些旗袍的衣领、袖口、前襟后襟、有袖无袖、开衩的高低、颜色的选配、图案的构思,标新立异,无不摇曳心旌。
我一直深深的相信,中国女性拥有的诗意,年岁越长越需要的打扮,需要生命的浪漫,从现实的纠葛中拥有一种挣脱地心的力量。旗袍对女性来说,是一种必需品还是一种奢侈品?这可能是谁也没有在意的话题。总之,三十年代中期,旗袍又渐渐变长甚至拽地,两边的衩开得很高,里面衬有马甲,腰身变得极窄,以至贴体,更显出女性的曲线。而四十年代,旗袍再度缩短,而袖子则短到直至全部取消,几乎又回到二百年前的长马甲时代,所不同的只是更加轻便适体,变成流线型。
灵感迸发:也许,旗袍中有“徒将金戈挽落晖”意识,有能让人找回丢失的灵性,有回到最初对爱对美的期盼与幻想;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旗袍游于东西,不沉不浮,有化蛹为蝶的生命力。旗袍与女人,是玉盘置兰的相看两不厌,无限美感让人心醉。历史不断赋予它新的人文内涵和审美意蕴,使得有关的故事也愈加生动丰富、趣意盎然。
当年被誉为“中国空军之母”的宋美龄,以一身青色的旗袍和一口字正腔圆的英语,赢得了美国国会雷鸣般的掌声:“中国人民的殊死抗战,有着维护世界和平的担当,也为美国避免战争在本土的发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日寇对重庆进行大轰炸,宋氏三姊妹穿着不同色调的旗袍,视察被炸毁的街道、学校、医院,无疑激励着中国人民的抗战决心。
感情万象之理法,以一化而天下,这是中国的儒家思想所致。置身其间,不投入,不是真女性,不忘情,也非好烈女。旗袍,也作为了中国女性对那万里河山的寄托。大家闺秀王灿芝(秋谨之女)、李霞卿、颜雅清、郑汉英、杨瑾殉、李月华等女性作为一代天之骄女,激战长空,证明一个颠扑不破的定理——勇敢和美丽可以兼而有之。她们公开的生活照片,几乎都是穿着旗袍,婷婷玉立,有着生命最美丽而忧愁的情和爱。“望帝春心托杜鹃”,国难当头,姑娘们对和平和自由的宁静生活更有无限的怀想。
山峰因春意的娇媚而飞不过群山的胸襟了,便悬山崖筑路而做梦酿蜜。让心原包容一切,这何不寄托着诗人和画家的想象力。身著旗袍之淑女,或玉手纤纤,娇执团扇,或兰花指微翘,低眉抚琴,婀娜窈窕之美,隐显的是贤淑、温柔、清丽,点缀着新的《富春山居图》。晴窗笑看淋漓墨,赢得人呼作大痴。徐悲鸿、张大千、齐白石等丹青大师的“旗袍女人”,就在说明,完美的东西值得用青春和生命去坚持。做女人靠修行。
三
让灿烂的笑意,在脸庞上轻飞,让风里的落花,沾染素洁的衣裙,我感到乌镇的好山好水,连向天下的路径,演绎着起伏不平的旗袍记忆。这是一种“以人为本”的“人文化成”的过程。旗袍不仅是真正和人的潜意识、和人的情感流动产生自然关联的一种服饰流派,而且,它的习惯和表达方式,在中华文化大系统的自觉中,表现出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诗意的向往,这正如林徽茵的意境,自家的火,能烧热心灵的冬天。
大作家茅盾是乌镇人,他在《子夜》中把旗袍作为开化的意识,让读过《太上感应篇》的老人只是在无赖的回望。在他看来,一切文化的本质意义在于寻求社会和人生的意义。他作为新中国的文化部长,却有着家乡的生活境界,认为中国妇女为什么喜爱穿旗袍,在于选用小花、素格、细条丝绸制作,可显示出温和、稳重的风韵;选用织锦类衣料制作,可当迎宾、赴宴的华贵服饰;它流行无限,具有相对独立范畴、独立内涵、独立审美理想。它的审美理想是诗化的生活情趣,从属于“中和之美”与“形态之美”结合的命题。
普世意义的理想主义所具有的文化张力,让新中国的电影《野火春风斗古城》的金环、银环,以及《烈火中永生》的江姐,有“让思想冲破牢笼”的美丽。我从重庆来,记得江姐当年在狱中绣红旗,后来从容就义,她穿着蓝色旗袍,就是始终以干净的面貌迎接了大家。这是马克思主义美学的一个很重要的传统,继承和发展启蒙主义的合理思想,要肯定美好的人性和社会理想,关注人性和人生存在的真实性和复杂性,富于反思精神和现实关怀。
新中国的“夫人外交”第一人张茜,认为旗袍沿承了中国文明含蓄之美。陈毅外长与驻华的外国官员的首次正式见面会,但因突然病倒,就由张茜代表陈毅出席会议并致辞,让各国大使和团长大吃一惊,感受到中国外交一种崭新的灵活性,外长夫人穿着旗袍的美丽大方,新中国,妇女当家作主了。
中国与柬埔寨建交,第一次出访柬埔寨的是以张茜为团长的中国妇女代表团,八名团员合身的旗袍更是意蕴无穷。金边各大报纸在大幅报导中还赞扬道:中国旗袍陶冶淑女的性情与气质,承载东方美学与文明,显颂了中华女性的个性与美德,完全打破国际上对中国革命的种种误解。中华女性因理想的推动而灿烂。
然而,历史也会有玩世不恭,让人文理想流放的年代,设下投名状,让“四人帮”反叛了领袖的初衷,真是“情已被山遮断,频倚栏杆不自由”。旗袍不就像人,经历人的悲伤与挣扎,有着“勇敢、仗义”的性格特征。人性,也能通过这一“互看”的史实情节凸现出来。
当年,首当其冲被打倒的女性是王光美。在江青的授意下,清华园里的批斗王光美,有30万人参加。红卫兵拿着王光美与邓颖超、张茜和西哈努克亲王夫人在一起的照片,要她交出访印度尼西亚时穿的旗袍,作为“走资派”的铁证展出,不然,就是死进牢房,死如换衣。王光美不降志屈服,坚守“一生一世,永不二志”的承诺,穿着白色旗袍,站在高板凳上,昂着头,接受批斗。她有《修养》中成就的自觉,有十年凄艳之美丽的人性光辉。
陈毅逝世,夫人张茜在木然守灵,一身没有领章的绿军衣伴着一脸无奈的悲痛,只求能还一个公道。“陈毅是个好同志。”可惜陈毅多年来,没用看到张茜穿着旗袍的美丽和开心了。
万马齐喑竟可哀,美好的事物被踩在脚下。历史断章,难以让青年在流淌的呐喊和血泪中辨别方向;更有枪声炮声,浓稠得像一块乌云,投射下沉重的情绪。从那杯缘,饮我醉乡长果核中睡眠,理是放逐的怒发啊,绞不死一座山城的孤独。
我的邻居,一位出身不好的女教师,被抄家抄出了旗袍,被拉去站高板凳,坐“飞机”(剪乱头发)。想复辟是没有理由的理由。关在牢房的她,抱着撕裂的旗袍哭干眼泪,然后以旗袍打了个结,上吊自杀了。她读过《宋书》中王微的一句话:“作一段意气鄙薄人世。”她的女儿躲在乡下,算是从古诗里走出去的窈窕淑女,得知母亲不堪受辱,也就在水之湄,以不再挣扎的蕴含而离开人世。
公义使邦国高举,罪恶是人民的羞耻。“谎言重复三次将变成现实”,江青的微笑有时比上帝更具诱惑力。还是梁漱溟说得好:“人与其他动物不同,其他动物全走本能道路,而人则走理智道路,其理智作用特别发达。其最好特殊之点,既在回转头来反看自己,为一切生物所不及于人也。”撕裂的旗袍,流转在光年的轮上,足以反思和成熟人间状态的人性。
清明时节,纸钱飞舞,重庆沙坪公园内的红卫兵墓园,不就深埋了那些被欺骗、捆绑、践踏的无助生命。他们是江青“文攻武卫”叫嚣声的恓性品。我认识一位被称为“校花”的少女,弥留之际拉着哥哥手说:“你说过我如果能穿上旗袍,一定再美丽不过了,我不懂。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嫂子,她能穿着旗袍和你一起来看我吗?我会在九泉之下开心的,也会打扮自己。”烛光滴泪,记忆凭吊。恐怖的人性,注定让人类付出惨痛的代价。呵,生命遭受摧残,文明戛然断裂。
应该说,那时的人文精神被利用,处于“危机”及“缺失”的状态。张志新、遇罗克……算是仁人志士。“妈妈,张志新临刑时,能让她穿上旗袍吗?”一个女儿在问她的母亲。这位母亲的心理被推上了前台,她俯下身子轻声说道:“我给你讲一些悲伤,是因为我经历了那些岁月,我也喜欢有挣扎意味的故事。”旗袍的逻辑是生活的逻辑,还原生活并不那么容易。
把旗袍作为和谐生存状态下的崇高境界,它缘起于事物的内部。心灵的安详和欢乐是人类幸福的出处,这也如托马斯沃尔所讲:“我已经发现,认识自己的故乡是离开它;寻找到故乡的方法,是到自己的心中去找它,到自己的头脑中、自己的记忆中、自己的精神中以及到一个异乡去找它。”
四
那是七十年代初期,我离开家乡在外地工外,有了女朋友:颀。在她家,我感受到逆境中梅花的盛开,花辨的微笑,小资家庭的温馨。在窗之西,我也曾想给李商隐挂个长途,请他帮忙打听妹妹的归期……
老照片中,颀的父母年青时的婚礼,有一个俯视人生的视点:父亲西装革履,有着文化人的气质;母亲穿的是白色高领短袖旗袍,眉扫春山,目似秋水,笑容可掬,楚楚动人。颀的父亲为重庆市教育局的“臭老九”,母亲为“教书匠”,都爱看书。家里藏书不少,当然也有一些不是特别妖魔鬼怪的作品,让我看到一些神神道道的故事。我想,天下还是有人能独与天地精神来往。外界寒风萧瑟,养活一团春意,颀如能像她母亲年轻时那样,穿上漂亮的旗袍,也绝对是个美人。但我只能说:“把德性看作根本,穿著是次要的。”江青让天下穿灰蓝绿的统一装,旗袍还不可以讲述“自己的故事”。
小俩口凭结婚证买到一斤水果糖(喜糖)、一个温水瓶。小俩口没有“鸟巢”,没有乘车卡,粗茶淡饭之余聊聊天,自有天伦之乐。我写过穿越时空的诗:穿旗袍的女人,如花,虚无、天真,甚至鲜艳。山路上邂逅,让赏月的人被月追着;虚无的女子如玉。晕染的云层,温暖不了月下花;绚烂的夏,让眼中关出了泪。
谈旗袍,应该悟到妙义还在自己和社会,导向的价值是把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意义放在重要地位。正如我挨着一件件旗袍坐下,剩有回想。她们来了,又走了,如我相逢的诗歌,时有无言的回望;不断地写诗,这是我生存的一种姿势。我想那一颗颗梦游的星星,保存了自身的光芒。也宛如枕水人家带着木屋特有的馥郁,像屋上的铁质风铃,清新却有新旧古老的凝重,微风吹过,窸窣有声,吹散久积的阴霾。
改革开放,大街流行起连衣裙、春秋衫,流行起旗袍。桃李不言,自下成蹊,旗袍把美好的愿望输送给女性,把诗情画意呈现给“半边天”。对待生活真情至性,对美的追求,则出自自己的灵性。让心:唏唏溜溜地,一角角地享受。在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时装旗袍队的表演,其审美理想就是诗化的生活情趣,具有惊人的逻辑思辨能力和哲学推导能力,把快快乐乐放大无数倍。
爱人颀装上旗袍,果真靓丽多了。旗袍把女人的身体裹得曲线毕露,曼妙而不可言,是如此的柔弱和妖娆,旗袍紧实贴身的穿着,也令人的腰杆笔直,柔中带刚,把中国女人特有的傲骨和外圆内方表现得淋漓尽致。
世道的变化,精神和物质都在丰富起来。女儿暑假去了北京,居然穿着大红旗袍坐在了龙椅上留影。开心就好。现实与遐想,一切皆以明媚的春光去迎接。
历史在演变,歌星毛阿敏率先一袭白色旗袍现身国外舞台;香港张曼玉在一部获奖影片中,让几十套旗袍眼花缭乱地展现在全球观众眼中;范冰冰配上令人叹为观止的旗袍走在国外的红地毯上,冰艳而骄人。正如诗人海涛写道:“不知是身段描写了旗袍,还是旗袍叙述了身段?在滚边和收腰中,红玫瑰盛开在胸前,淑女的光芒四射。每一件旗袍都有一个故事,或热情似火或凄婉动人……在巴黎在意大利的T型台上,中国名模走过的地方,让现时哑静,令浮躁在香茶中沉寂…… ”那些姹紫嫣红、款式众多的旗袍赢得了各国女性的芳心和爱慕。
依缘而起,互为因缘,世上拥有最多旗袍的女人是谁?恐怕是宋美龄。她在台北的官邸楼上有好几间壁橱,供她存放旗袍,包括她最常穿的黑丝绒旗袍。当年到她的官邸拜访的人,如过江之鲫,不计其数,有些官太太和名流淑媛,以为宋美龄爱旗袍,投其所好,搜罗各种上好布匹,借花献佛,进贡。宋美龄总有好几百件旗袍吧!
但也可以说:这一位穿旗袍的中国女性,在冰冻的纽约蝗虫谷向西瞭望,望透黑夜看中国的黎明,用后半生未餍中国的眼睛,饕餮地图,从重庆到南京,到多鹧鸪的文昌,代替回乡。隔海相望,血浓于水,让人释怀,让人坦然,让人心安。在“有限”与“无限”,“有情”与“无情”中,在崇尚自己中,不断获得新的感受中,我们能像诗人与“永远”猝然相遇,一见如故。
相融相通,乌镇水路纵横,窗外是小桥、流水、人家,有着千百次梦的追寻。过往的梢船上,歌女亦是雅,犹抱琵琶半遮面,让愿望静伏在旗袍的胸膛,她们分明弹唱的是张郎画眉、卢渥“红叶题诗”;人情如斯,景物如斯,让人想到,“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韵事佳话。给世人智性发展的审美兴趣带来更多的愉悦,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与世无争的生活,在水波潋滟中荡去心头的尘埃,歌声拥有一颗如莲花般洁净的心。
五
旗袍深系于中华民族的文化之根,对于“自己的故事”具有强烈的表现力,这在于它集中国服饰之大成,具在诚挚的社会立场、热烈的生命意识、丰富的抒情美学、温煦的人格质素,能从旗袍看生活品味、文化性格,以及与世界的交融和认同,也在于我们都能让一处处美好的生活,置于一首诗歌的中央。
一物安静,是为了一物响起,摇一把檀香扇控制春雨,手抚绸绢,浅笑芬芳,一步一朵莲花,秀色掩古今,不就有智性的空间和围棋的诱惑。荷花羞玉颜,摩挲的身姿轻舞飞扬,在古筝排筲的伴奏中,会让人感受南方秀水般的细腻和翠竹般的清新,引领曲径通幽于九曲回廊中,步入汉字步入皇家院林。旗袍的哲学依托是儒道合流、天人合一;功能是教化、畅神、抒情;是以中华民族特有的审美表达能力,让真、善、美成为人们的自觉追求。
以龙的传人独有的美的风韵,表达内心的含蓄和端庄,高贵和优雅,让人喜欢骨子里的倔强,喜欢欲言还休的旖旎。正如灵魂住在心里,生命住在旗袍上,用款式和花韵传递美的理念,理然,欣然。
在很多的场合,我都想写一首真诚的诗,给母亲,给爱人,给友人,给同胞,并能飞越国度……旗袍是民族性的,在当代全球化的语境下,也是世界性的。当中国旗袍在日本、法国等地展销时,很受当地女士的欢迎,不惜重金,争购旗袍,特别是黑丝绒夹金花、篓金花的高档旗袍,最为抢手。驻华大使家眷纷纷找中国裁缝量身定做旗袍,换得交口称赞,趋之若鹜。
时空,拓展,活力。我陪颀在北京参加一个旗袍文化研讨会,感到中国旗袍文论与西方服饰文论有着判然有别的一些思维特点。旗袍更为强调美的主体性,审美要由“我”来进行,讲究自出手眼,自抒怀抱,体现客体必然之理,主体必有之见。关照主体性,既有微观、细节,更重宏观,展示生命极活跃,生气极饱满的情状,重在启发灵感,使人各有领会,发挥各自的创造性;既具有形象、感情特色,又深寓哲理和思辨,体现设计师学识与艺术才能的高度统一。
让人类的精神家园增添更多的温暖,使人类也多些憧憬和期待,近年来,旗袍款式又有新的改革,出现了后装袖、有肩缝旗袍,有暗褶式开衩旗袍;出现了右袄大襟的开襟或半开襟形式,立领盘纽,摆侧开衩,单片衣料,收腰,无袖或短袖等旗袍样式。善于借鉴,中西合璧,只有在“母语”中,审美能力和人的创造能力才能最完美地联系一起。
英国哲学家休莫说:“没有任何东西像人的思想那样更不受限制,它不仅超出人类的一切力量和权威,而且甚至也不限制在自然和实在的范围之中。”香肩裸藕,镂空露背;开衩有高有低,玉腿若隐若现;性感而不失含蓄,庄重却流露风情。中国旗袍走向世界,真是颜色浓烈而充满个性,气质各异而十分张扬。“只有强者的胸襟才能够有开放的胆识,只有具有开拓的勇气才能树立开放的理念,只有开放的才能走向世界。”对于具有显著民族性的中国旗袍,显得尤为重要。
2013年3月,彭丽媛陪同丈夫出访俄罗斯,身穿粉灰条纹旗袍,外搭灰色西装,色彩柔和,得体而高雅;为此,尊敬的普京献上了一束鲜花。在刚果,彭丽媛穿一身改良式的白色旗袍,面颊红润,吐溢本真的芳馨,让刚果乐园的孩子们舞动鲜花,摇曳了至美之梦。
旗袍,一个古老而鲜活的话题,不断显示一种新的思想内涵和文化魅力。国内博客因彭丽媛出访掀起的改良旗袍热,对中国主流旗袍走向而言,为突破经典性的民俗叙事的藩篱,提供了新的视野和新的美学元素,体现出人对生活的极致关怀,有与自然的诗性精神。
当然,梳理旗袍在发展中的完善和成熟,乌镇旗袍博物馆的担当必然有限。作为民间展示旗袍的一个景点,一处上通俗课的课堂,提升参观者的审美表达力,它却有着自觉的担当,这就绝不是可有可无了。苏东坡以“寒”论孟郊,以“瘦”论贾岛,关照的是整体印象而非细节。旗袍也以各自的动感,体现生命的自在,诗之外的女性感。响应时光的流转,思想力和视野依然是关键。
深化民族的服饰凝聚力,我感到仿佛朝阳的耳根,映红了事物的面颊。在日本、韩国,女人们往往都拥有一两套心爱的和服、韩服。穿着知己的民族服装,走向婚礼的殿堂,出席重大的喜庆活动……感到奉了爱的旨意,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宁愿一生等你发现,这也是中国旗袍在中华民族凝聚力中的价值所在,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旗袍作为“国粹”,美好的时候穿着它,会有不言而喻的感觉:生命可爱,康乐是“生”的充实,中华民族是个大家庭。
生活用旗袍同女性说话,女性的灵魂答之以诗歌:“款腰自风中,杳杳然舒绻。”女性们!在喜庆的日子,穿上心仪的旗袍,尽情举杯,歌舞言欢吧!张扬旗袍的美学精神,我们是在为良知、信仰而活着,为民族而美丽!正如旗袍公司所言:“我们的队伍越来越大,市场遍天下。”
旗袍的美,女人的诗。只有民族的文化才有社会内在的和关键的核心价值,用我们的古典说法,是一个社会类似有风骨之外,它应该成为我们的思考中心。人类的长处,女性的解放,是回过头来看自己时,能调理自己,不断追寻人性中的真与善。
女人智,则时代智,女人雅,则时代雅,女人洁,则时代洁。“经典之美”是靠天然和修行得来的美,源于灵魂肌肤和精神骨肉的美……美好中国,在给世界增添更多的活力,让世界充满爱。美哉轮焉,美哉奂焉,中国旗袍渊源而流长,灵动了希望,中华民族女性的灵魂世界无比丰富、仁厚、淳朴、博大。当然,我的“窗明几净”的文字,也并非是写给《旗袍》的序。
(刘江生,当代作家、书法家,重庆市影视文学学会常务副会长;有著作9部出版,4部获奖。其书法作品多为中外有识之士收藏。)
——本文选自刘江生散文集《江山生灵》,中国文联出版社2014年7月出版
旗袍,女人